醉仙楼在长安城中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最为人称道的是美如琼浆般的陈酿,菜式倒是很一般。所以说不论是达官贵人请客人,还是大家族中办喜宴,都不会选择此酒楼。
慕名而来的大多都是些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那般自认清高的饮者。
清逸常年身在军中,少有饮酒,对醉仙楼的名头并不热衷,倒是清礼经常来此。独饮难免寂寞,因此清礼总会凑墨云一道前往。
墨云听到醉仙楼三个字就有些想半道开溜了,那里的伙计大多认识他,去被人围观还不如去醉生阁等着清礼救自己。希望春桃的手艺够好,让人在酒楼认出来他还是自杀算了。
醉仙楼离荣王府倒是不远,清月对酒这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路过很多次都没进去过,所以对内部环境以及菜品并不熟悉。
醉仙楼外观看着很是雅致,若不说是酒楼,从外面看上去倒像是茶楼。
门口挂着一副对联,上书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行笔风格十分飘逸,其中隐约透露出下笔者心中的凌云壮志和超身于尘寰之外的洒脱。
清逸感叹道:“据说这笔迹是一个游遍名山大川的侠客走到长安时留下的,只可惜老板没问出他的名字,至今都不知此人是谁,不然我一定找机会登门拜访。”
清月暗自偷笑,心道再过上一千多年地球人都会知道这人是谁。为了不吓坏清逸,清月还是不准备给他引见这位高人了。
“三哥若要从文,想必也会有一番造诣。世人本就各有所长,何必羡慕于旁人。”
“说的也是,可惜人总是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十全十美,这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完人?”
几人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留神脚下了您那。哟,清礼小王爷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小王爷今日是坐大厅还是雅间呐。”
清礼来饮酒时的性子怪异的很,其他人家的公子都是为了抢一个包间不惜大打出手,他却会挑些时候坐在大堂众饮酒。
清月看清逸还沉浸在诗酒仙人的诗句中不能自拔,连店小二问的问题都没听见。虽然不能带三哥去当面崇拜一下人家,就让三哥崇拜自己好了。
往楼上一指,对小二答道:“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来此壶觞宝地,自然是与天上人一会。”
只是来吃个饭,清月也没打算跟小二解释她二哥三哥是孪生兄弟,以致小二认错了人。
小二愣了一下,快走了两步到清月等人前头。
“客官楼上请。”
清月等人被小二引入二楼的一个包间坐下,小二在桌上摆了茶水出去拿菜单。
春桃跟了出去,墨云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清逸像看李白一样看着清月。
清月心里泛着嘀咕,不知道醉仙楼的菜单是什么样子的,但毕竟是个酒楼,应该还是有乳鸽的。
好在春桃机灵,提前去跟掌柜说了一句。其他菜式尽管上,但若是楼上那桌客人点了乳鸽,只说是今日卖的太火,已经告罄了。这样一来不论是菜单上没有,还是味道名不副实都能掩盖过去。
清逸点了一桌子菜,看得清月一阵心疼。除了清逸自己还没吃饭,她们三个都是吃饱了来的,这一桌子菜怕是有一大半都会浪费掉。
来醉仙楼岂能无酒,清逸不流连于杯中之人闻到店中酒香也没忍住,要了一壶陈酿,却不许清月喝。
墨云本以为自己对壶中金波也不感冒,被清礼带来一次之后,就沉醉于醉仙楼的酿酒手艺,从此真香了。看清逸在面前小酌,不停地咽着口水朝清月使眼色。
清月选择无视,她不想让墨云变成酒客,而且就是她要求了三哥也会认为是她自己想喝酒找的借口。
“啊~”
清逸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想借着酒兴也提笔挥洒出门外对联上那般绝妙的诗句,却啊了半天也没啊出个所以然来。
清月拿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没什么食欲,不如打击一下清逸好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三哥,你是不是想说携壶酌流霞,搴菊泛寒荣。”
清逸觉得有些被小妹比了下去,脸上倒是面不改色,还算挂得住,得想个办法找回场子才行。
“啊。”
等清逸啊到自己都有些尴尬了,清月接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清逸再将酒杯倒满,他就不信自己输给一个快十四岁自己一个人出城还会迷路的小丫头。再来最后一次!
说是最后一次,但酒桌上的事情谁说得准,酒精上脑最后一百次都有可能。
清逸喝一杯酒,就“啊”一声希望能吟咏出什么千古佳句来,一直啊没了三壶酒,说话开始不利索起来。
酒这东西,就是琼浆玉液喝多了也是伤身子的。
看自己三哥被李白比了下去,急切地想挽回面子,清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李白斗酒诗百篇,要是三哥想听她能背到三哥喝得不省人事为止。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三哥还是少喝些,别伤了身子才是。”
在清月的印象中,这是三哥第一次喝酒。就第一次来说清逸已经喝了不少,她可不想背着三哥回王府。
“小二,上酒来。”
清逸喝光了手中的第三壶酒,还去要。
清月皱了皱眉头,让春桃把要去取酒的小二拦下,自己倒了杯醒酒茶坐到清逸旁边劝解。
“不过是行酒诗输了而已,何必这么认真。三哥常年在军中,怎么连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都不懂了。”
清逸虽然喝得迷糊,倒也听得进去劝,乖乖的把醒酒茶喝了,趴倒在桌子上。
看清逸睡着了,清月反倒松了口气。还好今日喝醉的是三哥,恍惚之间还能保持风度,要是二哥醉了恐怕是要拉着她的手也灌她几杯。
清月下楼去结账,墨云见终于没人看着他了,拿来清逸的酒壶,希望还能剩些底子压压肚子里的馋虫。
“怎么喝的这么干净,半点都没留下。”
墨云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他口水流得连春桃给他抹的唇脂都舔干净了,清逸却是一滴都没剩下。
这醉仙楼的佳酿着实怡人,没有酒瘾的闻了都忍不住去小酌两杯。
春桃见墨云馋成这般样子,虽不明白这醉人伤身的东西有什么好贪恋的,还是劝慰道:“古公子想喝酒回王府喝便是,王府中也有酒庄酿酒,公子何必如此。”
墨云生无可恋地回应:“哎,春桃你不明白,醉仙楼中酿的酒,别处的可比不了。在我眼中,这世上除了月儿以外,就是此处的陈酿最是醉人了。”
这话正好被结账回来的清月听到了,虽然这个比较不是很恰当,也让清月心里一甜。
“墨云,背三哥回去,盘子的债就算你抵了。”
墨云心里一喜,连刚才还在念念不忘的美酒都不顾了,口舌之欲哪有自由来得实在。
清逸被墨云背着走在前面,清月背着手和春桃跟在身后,和两人拉开一些距离。她可不想被人围观,不然这事传出去恐怕荣王爷会说是她带坏了清逸。没办法,清逸在人前的形象几乎快要赶上了大哥。要不是久在边关,清礼在长安城众人心中的形象早就被取代了。
对墨云来说,背着一个男子倒不算太重的负担,只是这身衣服对心理上的压力不小。墨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丞相府,清月都没用刻意压缓脚步就和墨云拉开了些许距离。
这一天,长安城街道上的行人几乎都看到了三个少女绑架了一个醉酒公子。白日行凶,气焰很是嚣张。长安城不愧作为京都,连绑架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地界。人们津津乐道的同时,并纷纷引以为戒。醉酒伤身事小,失身事大。
把清逸扶回房间,掖好了被子。清月把想趴在清逸脸前闻味道的墨云拉出清逸的房间。伸出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手中握着一壶醉仙楼带出来的陈酿。
“只许喝这么多,你要是敢像我二哥那样喝完了撒酒疯,或者像三哥这样醉倒了,你就一辈子别想来荣王府。”
在醉仙楼的时候清月就看到墨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三哥手里的酒壶,要是眼睛能喝酒估计三哥那几壶酒早就被偷光了。
虽然不想让墨云染上酒瘾,但那样子清月看着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小酌怡情即可,所以清月只带回来一小壶。
“那是自然,娘子如此知书达理,等我们成了亲,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羡慕我。”
“少来这一套,喝醉了可没人背你回丞相府。”
清月自己不想喝酒,也不打扰墨云的雅致。带春桃回房中说话,把院子里的空间留给墨云对影成三人。
墨云从厨房里拿来些酒菜,坐在院中自斟自饮。一个计划从心中萌生出来,装醉骗取些宠爱,可不算撒酒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