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礼换了朝服,叫来一个管家,说明了吴刚的来历。又让管家给他换上常人的衣服,在他的院子里再分出一间屋子给吴刚住,顺便找人个教教他在长安城中与华山中生活的不同之处,便匆匆地走了。
想起刚回王府时清月竟然要让吴刚住进她的院子里清礼就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是知道他妹妹对这方面的事情实在迟钝,他都要替老王爷动家法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自己未来的相公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就罢了,好歹两人青梅竹马,放在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把一个才认识了两天不到的,而且明显对她有意思的男子引到自己院子里来住,就算民众慑于荣王府的名号明面上不会说什么,难免暗地里遭受非议。
清月却不以为然,就是慢慢接受了这辈子变成女子这个事实也不代表她的取向会变。
管家带着吴刚去清礼的院子,一路上介绍着王府里面的规矩和人,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
吴刚手足无措地站在屋内,沉默了半晌,道:“她,住在哪?”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说的是清月。
“小姐住在旁边的院子里。”管家如实回答道。
“小姐?我不是问小姐,我是问清月。清月,她住在哪里。”
吴刚以为管家会错了意,再次问道。
管家额头上落下一滴豆大的汗珠,他很想告诉吴刚清月就是他家小姐。管家嘴张开几次,又合上几次,还是没有勇气直呼出小姐的名讳。只得说了一句:“没错,你要找的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那我也要住在那边。”吴刚说完这句话,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再看管家,立时就变了脸色。若不是清礼解释过吴刚对凡尘的规矩一概不懂,恐怕他会忍不住叫护院们拿着刀枪棍棒对着吴刚招呼一顿。
“这事该等小王爷回来吴公子同他商量才是,小的实在做不了主。”管家说完,还不等吴刚问小王爷是谁,逃也似地跑出了院子。他只是个普通人,脆弱的神经经不起折腾。
清月这边,清月正把下巴搭在交叉着放于桌面的胳膊上,呆呆地望着铜镜出神。她本身就是个爱热闹的人,每日生活虽然平淡习惯了也还过得下去。可这两天实在是过于热闹,突然一沉寂下来,让她有点受不了,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春桃在帮清月准备热水给清月洗澡。据清月所说在山洞中睡那一夜沾了一身兽皮的味道,现在是春天,这味道还是在引华山上的公老虎来之前洗掉的好。最近王府里来的人够多了,就是要养个宠物也应当养个小一点的才是。
清月坐在半人高的浴桶中,把半个脑袋都泡在水里吹泡泡,雾气缭绕之中又想起老赵说的话。清月烦躁地甩了甩脑袋,这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干脆先不去想它。清月发扬了鸵鸟精神,决定洗完澡美美地睡上一觉,去梦里受启发。
反正她没有事情可做,就是白天睡觉也不会像大哥二哥那样被她爹打断腿。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清月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感叹道。睡了一夜山洞,虽说山洞里没有想象中的蛇虫鼠蚁之类的,又足够避风,但让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姐睡上一晚也够受的。她本就温暖的小床更得她心。
或许是这几日看多了两人,刚一睡着清礼和墨云便入梦而来。看着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墨云从花轿上接下遮着红盖头的清礼,两人在众宾客的哗然声中,顶着荣王爷和古丞相黑的发青的脸色和吓人的眼神缓缓步入喜堂,清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本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性格,再加上十多年培养出来的腐女心,这样的场面对清月来说实在是醉人。
墨云这半日在国子监,听苏大学士讲学时都是心不在焉的,作答时也是频频出现差错。但这能怪他吗,王府里面还有一个不懂得半分规矩的野人和一个迟钝的傻媳妇儿呢,他可放心不下这俩人“独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好不容易捱到了时间,墨云与苏大学士作别后跨上让平安牵来的雪白色追风马。也不顾这是在城中,丢下平安就朝着荣王府飞驰而去。
追风马跑的飞快,墨云的发丝被风吹起来,露出英俊的面庞,引得一路上的年轻少女以阵春心荡漾。不过墨云此时没有心思应对这些,他只想再快一点,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清月,但为什么看到的却是这样的?
难怪自己刚踏进清月的院子就受到春桃的阻拦,看春桃一脸祈求地看着自己,墨云依旧自顾自的向前走。他无意让春桃为难,可是在春桃阻拦他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害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所以他要看个清楚。
墨云站在清月的屋门口,铁青着脸看着吴刚跪坐在清月的床前,双手搭在清月的床沿,而清月正躺在床上傻笑。
屋内的气温都降低了不少,春桃虽然害怕,却也没走。比起害怕墨云的脾气,她更害怕这俩人会在房间里大打出手伤了小姐。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敌意,吴刚回头看了看散发着寒意的来源,这一回头把清月的身形露了出来。
这丫头,原来在睡觉?那这小子是自己偷跑进来的?墨云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气消了一半,但他仍旧不会原谅这个偷偷跑进自己未婚妻子房间来的男人。哦,应该说是男孩。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不请自来的,墨云转头看了看春桃,他需要一个解释。
春桃被瞪的一激灵,赶忙出口解释道:“古公子莫要怪罪,奴婢已经劝过吴刚了,可公子对吴刚也了解些,奴婢是怎么劝都劝不动的。”
墨云也知道,这事就算怪春桃也没用。好在,罪魁祸首还在,这满腔的怒火还有个发泄的地方。
“谁让你进来的?”墨云冷冷地问道。
“她在这,我来看她。”从语气上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但吴刚心中的认识来说,对方散发敌意是将自己当作食物了。所以虽然吴刚的话语中虽然没有任何显露,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大型食肉动物面对其他狩猎者的凶狠模样。
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降低到了冰点,旁边的春桃都被压抑的险些喘不过气来,睡梦中的清月感受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氛围嗯~了一声,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一抬头就看见春桃对她投来无助的目光和两个男人互相散发敌意。吴刚给人的感觉是凶狠,墨云给人的感觉是冰冷。
清月懒得管这俩人又是为了什么互相看不顺眼,冻醒她的是一边散发幽怨的墨云没错了。想起那天早上,在墨云怀里是很暖和的,但谁叫他一生气就跟个冷源似的散发冷气呢,清月理所当然的把主要错误归结在了冻醒她的墨云身上。
不过墨云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这家伙不是窥探到了自己的梦境想要灭口吧?想到刚才自己做的那个腐女梦,清月尴尬地朝着墨云笑了笑。
“我不是故意编排你和我二哥的,做梦这事谁能控制得了对不对。”清月被墨云看的慌了,不由自主的出言解释道。
墨云愣了一下,编排他和清礼?做梦?
清月说的的脸红扑扑的,头都低了下去。看清月这般模样,墨云也推测出了个大概。这梦怕是有违朝纲,难被常人接受的样子。别说是现在,就是再过上几千年也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谈论。
得赶紧让清月忘了这个梦才行,看她认真解释的样子,墨云真的怕以后在清月的心中自己和清礼坐实了一对龙阳的名号。
墨云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无视了面前的吴刚走到清月的床前坐下。
清月下意识地往后蹭了蹭,再抬头看墨云的脸。诶?这是什么表情?好像一只小奶狗啊,虽说超出了清月对墨云的认知,但不得不说,长安四少之一的墨云卖起萌来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月儿,以后睡觉的时候要将屋门锁好,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让一个不清不楚的人随意进出房间。”说完,墨云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吴刚。
原来是为了这桩事,清月感觉好笑,这男人是在争宠吗?
少见墨云此番的样子,清月也不似平时那样对墨云充满防备,说话也轻松起来:“是啊,春桃,以后记得门要锁好,怎么可以让两个不清不楚的男人随意进出我的房间呢。”
嘴上吩咐的是春桃,眼睛看的却是墨云。
墨云尴尬地挠了挠鼻子,转而变了张脸,坏笑着说:“我可是你未来的相公啊,将来你都是我的了,这房间我还进不得吗。”自己也被划分到不清不楚的男人一类了,必须要为自己做些辩解几句。
“月儿,你要记得,你是我一个人的。”
清月刚想反驳,又被墨云一句话堵了回来。这与平日里的墨云相差甚远,清月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甜丝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