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今日怪的很。”墨云双手环在胸前,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有吗?我不是一向如此,是你从前没发现罢了。”清月躲闪着墨云似乎能察觉一切的目光,敷衍道。
“刚才夫人问的,我倒是可以和你说道说道。”
听闻墨云如此说,清月登时来了兴致,没注意到墨云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坏笑。“只要夫人把点的火熄了,想知道什么相公都告诉你。”
这就把火点起来了?这世上竟有如此不禁逗的人,清月有些慌乱。“上房那边快传饭了,你可别乱来啊。”
墨云虽是如此说,心里还是有分寸的,没再继续吓唬清月。坐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对了,婆母今日找过我。让我转告你一声,三哥和绿漪姐姐成亲那天,让你带墨卿同去,和别家的公子小姐熟识熟识。”清月见墨云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才坐过去说道。
墨云点头道:“从前墨卿被寄在外面养着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家,是该如此。”
“婆母也真是的,对谁都那般上心,反到了我这个媳妇这里,总是冷言冷语的。这次你最好能给墨卿寻个佳偶,也能有人替我分担些压力了。”
墨云哂笑:“你吃醋竟能吃到墨卿头上,也算是在此间颇有造诣了。不过你就算想让墨卿尽快娶回来一个,也是不可能的。”
“为何?最近也有不少好日子的。”这可不是府里多一个弟妹的问题,若是墨卿也娶了妻子,那婆母的规矩就不止做给她一个人了,以后的日子能松快不少。
墨云摇头苦笑:“丞相的位置又不是世袭的,我爹又是个逢年过节别人送礼都要想其他法子,从别处还回去的,自然比不得荣王府家大业大。你是荣王府唯一的女儿,又有皇上做媒,这次操办婚宴花的银子,可让母亲心疼了好久。”
“丞相府不可世袭,你又凭什么被皇上钦点为继承人的,莫不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吧?”清月想起了老周,可谓是一代明君,但该糊涂的时候还不是被她耍的团团转。
“当然是你相公能干,皇上慧眼识珠,你对你相公也太没信心了。”墨云得意道。
清月扁了扁嘴,故作惋惜地感叹了一声:“皇上确是独具慧眼的,可惜了这世道,猪都可以当丞相了。”
这是在骂他是猪呢,墨云一瞪眼。清月想瞪回去,眼睛却没墨云的大,不一会儿气势就弱了。
墨云扬眉哼道:“有人可是许诺过,要当个称职的媳妇。这称职可不仅限于跟公婆和睦,对自己的相公也要敬重,不然照约定可是要赔违约金的。”
“那有什么,真当本小姐赔不起?”清月脖子一梗,从柜中翻出一叠银票。“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家庭地位不能丢。”
墨云还道是清月转型了,从前提起银子就像是拿捏了清月的软肋,如今怎的不好使了?
清月递银票的手悬在空中,踌躇着问道:“你就不怕接了被人说成吃软饭的?”
墨云这才放心,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清月拿银子出来无异于割肉。
“面子算什么,连自己夫人都管教不好,还在乎那许多有何用。”墨云神情落寞,痛心疾首地伸出手去接。
清月望着手中的“千金”,狠了狠心递到墨云手里,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你如今这般,和我二哥有什么分别。”
若是其他人被说像清礼,恐怕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但墨云心里明镜似的,这话从清月嘴里说出来,便是想要将他骂的恶毒些,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墨云坦然接受了清月的说法,故意用足够夸张的动作,将银票揣进怀里。
晚饭时清月都食不知味的,丞相夫人还以为她病了,随即又想到自己这几日对清月的态度。若真是如此,清月病了她也有一定的责任,对清月关心了不少。饭后还让府里的大夫去了一趟清月房中,顺带让屋里的丫鬟一道送了好些补品过去。
墨云捧了一本书,歪在坐榻上看,心思却放在清月身上。清月从晚饭时就没跟他说一句话,眉宇间散发的幽怨是掩饰不住的。
哼,谁叫此事是他占了理,墨云得理不饶人,且看你能撑多久。
清月唤了如意进来,墨云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看,这丫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伺候少爷宽衣。”
墨云也没说什么,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任由如意帮他宽衣解带。
如意推出去,屋里又没了动静,清月也不见了。墨云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走到里间一看,清月正趴在他脱下的那堆衣裳里猛翻。
“夫人在找什么?要不要相公帮你一起找找?”墨云凑过去,似是好奇地望着清月的动作。
清月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抱起那堆衣裳朝着墨云丢了过去。反正她赔了违约金,不必给墨云留半分地位。
墨云不慌不忙地将清月丢来的衣裳一件件接住,挂在衣柜中。又从腰间抽出一叠银票:“夫人找的可是此物?”
清月瞅见自己的银票,张牙舞爪地朝着墨云扑过去,墨云身手敏捷地躲开。
两人在屋里追逐了一阵,清月喘着粗气暗骂说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那位说谎。她可是心无旁骛地想把自己的银票抢回来,连墨云的半片衣角都没碰到。
“只要夫人许诺今后做个称职的媳妇,这些,自然是尽数归还。”墨云将一叠银票展开,当作折扇轻摇。跑了半天墨云额头连半点汗珠都没有,和清月的狼狈起到了极大的反差。
愤恨地看了墨云一眼,清月自顾自地让春桃去放水,沐浴后躺在床榻上,用被子蒙了脑袋。
墨云无奈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很识时务地准备去坐榻上蜷缩一夜。夜里被冻醒,想去抢一床被子,却对上清月黑夜中冒绿光的一双眼睛。
墨云暗暗腹诽,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相公就是想让你说句软话,怎的就这般艰难。
第二日清晨,墨云陪着清月去请安,感受着清月散发的强烈敌意,墨云不禁和她拉开了些距离。
一进到婆母的院中,清月直接换了一张脸,活脱一个乖巧懂事的媳妇。
丞相夫人还以为清月昨日刚生了病,今日起不来,没想到来的这么早。难不成真是她对清月太过苛待了?这孩子还是很懂事的。
丞相夫人关心道:“你昨日刚生了病,今日本不必来的,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又对墨云抱怨:“月儿身子不好,你这个做相公的也不照看着些。真和你爹一样,将媳妇娶回来,什么甜言蜜语都成了空话。”
古丞相父子齐齐讪笑。
清月婉言道:“多谢母亲关心,不过是些小毛病,已经不碍事了。对了母亲,那尊金佛,母亲可喜欢?”
“金佛?什么金佛?”丞相夫人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清月说的这话不着边,再看看旁边的古丞相,也是一脸茫然之色。
清月道:“听闻母亲喜爱佛道,母亲的寿辰又快到了,媳妇便想为母亲打造一尊佛像。但媳妇与这城里的金匠大多不相识,唯恐找错了人,做出来的东西手艺不行,就把银票给了墨云。”
清月说罢,朝墨云投去带有疑问的一眼,趁着丞相夫人也看过去的空当,清月偷偷朝墨云做了个鬼脸。
真以为扣下她的银子就能逼她就范了?就是孝敬婆母都不让你得逞,本小姐还落个懂事的名头。再说打造一尊金佛能用多少,如今婆母知道了此事,剩下的墨云都得乖乖交出来。
墨云愕然:“确有此事,只是最近事务繁忙给忘了。儿子今日下了值,就去聘请最好的金匠,那两人高的佛像估计月底就能做好。”
墨云朝气鼓鼓的清月看了一眼,昨夜清月拿出来的银票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他此举算是破灭了清月所有的幻想。
丞相夫人不仅乍舌,原本倒是这孩子有心就好,没想到竟然这么大手笔。“既然还没去请金匠,这事就罢了,一个普通的生辰不必如此破费。”
清月心中连连称是,墨云却道:“儿子也觉得太过破费了,本来说只要心意到了即可,但月儿还为此和儿子发了一回脾气,说一定要让母亲打造这尊金佛。”
从婆母院里出来,清月就生了要跟墨云拼命的心思。但她表现的太过明显,被墨云提早发现,一溜烟跑了。
周蠡打了胜仗,皇上圣心大悦,不仅撤了他的禁足令,还把他以前负责的差事一并交还给他。周蠡本人对此却并不上心,这些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还给他也是理所应当的,此刻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地走着。
“殿下,雷龙那边传来消息了。”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引马到周蠡身侧,低声道。
“说吧。”周蠡眼皮都没抬,懒洋洋的。
副将在周蠡耳边说了些什么,周蠡眼中才有了些光彩。让副将带着余众慢慢走,周蠡一挥马鞭,胯下的骏马嘶鸣一声,带着周蠡朝长安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