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末,只要不加班,安然都会去市图书馆看书,她一般是看上一下午,然后再借两本回家看,两本正好看一周。
今天,她穿了一身运动服,一双小白鞋,头发编得松松的,斜靠在一侧肩前。她怀抱着书,从公交车上下来,穿过马路走到烧烤店门口。罗旭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门口,他热烈地期盼着安然的到来,想在她出现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安然进门的一刹那,他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与她眼神相对的霎那,他又心虚地赶紧收回。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安然坐在胡振业对面说道。
“我们刚刚开始。”胡振业说着给她递筷子,“介绍一下,罗旭,咱们的客户,安然姐你认识,这是刘伟,前几天让你帮忙看的那份智能装备的计划书就是他的。”
“你好,姐。”刘伟是个机灵鬼,嘴甜得很,一听这个立马跟着胡振业喊“姐”,“那份计划书我又研究了研究,我觉得您在上面提的那些建议和改动都特别专业,我一直想找机会认识认识姐。”
“过奖了。”安然说,语气很平淡。
“你少在我姐面前臭贫,吃你的饭。”胡振业说完把一只龙虾头塞进他嘴里。
“你喝点什么?”罗旭看不上刘伟对着安然那副“奉承”样儿,轻声细语地问道。
“扎啤。”安然礼貌地说。
虽然要了扎啤,但是安然几乎没怎么喝,小龙虾倒是被她吃了一大半。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听他们说话吵闹。罗旭的话更少了,酒也没敢多喝,他担心自己万一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给安然留下不好的印象。
胡振业和刘伟是喝大了,喝得说话嘴都飘了。罗旭结完账,叫了代驾,把两个醉汉送去了他所在的酒店。他把房卡和车钥匙交给代驾又额外给了两百块现金,嘱咐他:“一定要把他们送到房间,房卡和车钥匙放在前台就好了。”临走的时候,刘伟还不忘恭维安然:“姐,你真是又美又有个性,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王者……”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旭没好气地塞进了车里。
“你不一起回去吗?”安然望着远去的汽车问道。
“我得送你回去,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罗旭说完笑了笑,笑容略显尴尬。
“我几分钟就到家。”安然委婉拒绝。
“我送你到楼下就走。”罗旭决定再争取一下,“刚才吃饭的时候旁边那桌人一直在盯着你看,他们还没走呢,万一过来骚扰你怎么办?”
“我不习惯被人送,再说区区几个醉汉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安然又发挥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特长,说完转身就走。
罗旭的热情受到一万点冰雹的攻击,站在原地想留没脸留,想走又心有不甘。迟疑了几秒钟,他勇敢地追了上去:“我知道你会功夫,三两下就能把他们搞定……”听他这么说安然猛地停下脚步,用疑惑的眼神瞅着他。“那天你在地下车库把韩利他们打得找不着北,我就知道你是个厉害角色。”罗旭解释道。“那你还跟着我?”安然不解。“可是,当你在我怀里睡着眉头紧蹙,我又能深刻的感受到你内心的柔弱。”“所以,那天送我回酒店的人是你?”安然恍然大悟。“那,那前天晚上的事你还记不记得?”罗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她这句话,一喝酒,脑袋就不清晰了,“我,我想说,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看你伤心难过欺负你,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我是,我是情不自禁!今天胡振业说你是单身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可是我又有点担心,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可能不会看上我。”
安然面露难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后悔不及地抓了抓头发,痛恨自己一时没把持住惹了感情官司。罗旭紧张的手心冒出了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向喜欢的人表白。
“谢谢你,你帮了我好几次。”安然思量了思量说,“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最讨厌谈感情,费时间还费钱,而且我的人生计划里也没有谈恋爱这一项,所以,很抱歉。”
“你说费钱费时间是你没遇到合适的人,一旦遇到了,那感情就不会是负担。再说了,哪有一辈子都不谈恋爱的,这样的人生计划根本就不切实际。”
“有,我就是。”安然又变回冷冰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旭紧紧追上去,在她身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一直护送到她家楼下。他坐在花池边的石凳上,亲眼看见她家的灯光这才放下心来。一只流浪猫轻悄悄地来到石凳边,伸了个懒腰,对着他“喵喵”叫了几声,没等到他的回应,失望地纵身一跃消失在花丛中。
罗旭的心里话还没说完,他能感觉安然对他并不讨厌,也许只是像他一样之前受过伤害所以才总是刻意隐藏内心最真实的自我。再说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怕再多说几句。他决定再尝试一次,给彼此一个面对自我的机会,说不定就能柳暗花明呢!于是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段信息:
请原谅我的唐突,但是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你刚才说我不了解你,也许我是真的不了解,不了解你为什么总是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躲在自己的忧伤里,拒绝任何人靠近。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还是因为还没有从过去的伤害里走出来?我承认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胡振业的只言片语里、或者这几次的接触里。但是,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多少了解,不是吗?所以,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还不算坏,也没有多么讨厌,请你给我个机会。
这一夜安然睡得并不安稳。她把信息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想给他回的信息也反反复复编辑了许多遍,最后却什么也没回。她关掉灯,坐在窗边,透过纱窗偷偷地往楼下看,那石凳上的身影和她的一样孤单。她并不讨厌他,能和胡振业做好朋友的肯定也是正经上进的男孩子,何况这几次的接触她也对他稍有了解。所以她才要果断拒绝,她不想背上感情债,更不想伤害他,既然她给不了他回应,那就不要给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