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旭结束了一天的事情回到酒店,等电梯的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昨天和他打架之人。田姓司机显然也看到了他,居高临下地白了他一眼。
电梯门口开,田姓司机先护着赵智润进入电梯,然后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抬起胳膊越过罗旭的头按了下17层。
真是冤家路窄,他们竟然住在同一家酒店,同一个楼层。怪不得昨天警察叫家属的时候这个女人去得那么快。
他回到房间把外套随手一扔,疲惫地靠在窗前,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放松一下。
手机收到消息,打开一看是胡振业发来的:“老罗你走了吗你知道吗昨天跟我们打架的那混蛋居然跟你住在同一家酒店早知道我不过去削他”
“我刚才乘电梯的时候看到他了还有那个女家属”罗旭回。
“什么女家属啊他就一小白脸儿他没为难你吧”
“白了我一眼算为难我吗”罗旭回,还附带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包。
“不过今天安然姐给我们出气了”
“什么意思”罗旭一看到安然的名字立马来了精神。
“说来话长有空再给你说”
罗旭回了个大大的问号,盯着手机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收到回复,一时激动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雨打落窗台的声音,他打开电视,搜索出一档搞笑的综艺节目,然后钻进被窝伴着电视里的欢笑声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女人在向他招手,那个女人的背影像极了母亲,他朝她走过去,轻轻牵起母亲的手,她的手是那样凉,那样冰。母亲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回过头,微笑着,忽然风一吹,天空飘下雨来,母亲抬起脚飘走了,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他从睡梦中惊醒,拿起枕头狠狠地砸向窗台,他讨厌这无情的秋雨。
这边KTV包厢里安然三人和赵智润三人倒也相对和谐,大家喝喝酒,唱唱歌,偶尔杜笑笑讲几个笑话,田姓司机讲几个荤段子,气氛倒还不错。张本山没喝酒也没唱歌,坐在沙发一角嗑瓜子,他看不惯这个姓田的当着女人的面讲荤的,但是碍于他们是客户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选择沉默。总之,他就一个任务:把安总和杜笑笑安全送回家。
酒过三巡,杜笑笑开始晕乎了,她还不忘坐到张本山跟前挖苦他:“张本山,你个怂包蛋,也不喝酒,也不唱歌,你说你来干什么?真是没劲透了。”
“你喝多了,坐这儿醒醒酒。”张本山见杜笑笑要起来直接一把把她拉住,杜笑笑重重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赵智润坐到安然身边,端起酒杯和安然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安雨晴,你一首歌还没唱呢。小田,给安总点一首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那是我老同学最爱的一首歌。”
安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低头饮了一杯酒,说道:“你唱吧,我喝得有点多了,找不着调了。”
“好,那就我唱,”赵智润假装亲切地拍了拍安然的手,阴阳怪气地说,“我都忘了,老同学是最爱听这首歌,不是最爱唱。”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赵智润唱得动情,安然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泪水又悄悄地爬进了她的眼睛:大二那年的校元旦晚会上,金石川唱过这首歌,是特意为她唱得。那一天他把她安排在观众席离舞台最近的位置,然后很神秘的对她说一会儿有惊喜。
安然知道这个女人是来诛心来了。她知道如何轻而易举地触动她的痛处。
此刻,赵智润闭着眼睛,脑海里也是元旦晚会的画面。只不过,对她而言,那画面是残忍的、耻辱的。那天,她和金石川同为晚会的主持人,是舞台上最耀眼的一对,她沉浸在这短暂的幸福里。但是,金石川居然临场发挥,唱起了情歌,对台下的安雨晴表白。那一刻,嫉妒、耻辱、怨恨充斥了全身。她恨极了她。
一曲唱罢,杜笑笑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赵智润面前:“赵总,您唱得太好了,我都感动地想要哭了。”赵智润没有正眼瞧他,径直走到田姓司机跟前,端起酒杯示意他倒酒。杜笑笑喝得晕乎乎的,也不觉得没有面子,拿起话筒,说道:“我再给大家唱一首。”“让小田给你点一首吧,”赵智润给了小田一个眼神,“点首王力宏的歌吧,你爱唱的那首,《KISS GOODBYE》,你俩一起唱。”
BABY 不要再哭泣
这一幕多么熟悉
……
赵智润拿了两瓶酒,递给安然一瓶,说道:“一杯一杯地喝多没意思,咱们直接吹瓶吧,来,干了。”“我喝得够多了,再喝就醉了,该回不了家了。”安然推辞道。“回家?你有家吗?你不是个孤儿吗?”赵智润笑颜如花,却说着最伤人的话,卸下了好人设的伪装。“我喝酒了,不想和你废话,我要走了。”安然站起来,准备离开,却被赵智润一把拉住,剩下的几人一看这架势都跟着站了起来,田姓司机把音乐暂停、话筒一扔,第一时间出现在赵智润身后,只有杜笑笑还迷糊着弄不清局势,一脸懵地拍着话筒,嘟噜着“怎么不响了”。张本山一个箭步过去抱住杜笑笑,把她放到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警告她“不许动”,然后也站在安然身后。
“放开我。”安然也恢复如前。
“你少在我面前装高冷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自以为是的高冷范儿。怎么,待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这不都是你爱听的歌吗?这不都是他唱给你的歌吗?安雨晴。”最后三个字,赵智润是咬着牙说的,似乎要把这个人咬碎了,连皮带肉地吞进肚子里:“你以为你改了名字,躲到这里来,你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吗?”
“你们都出去。”安然知道“安雨晴”这个名字是瞒不住了,可是那些美好的往事,她不想拿出来给这些不相干的人看,那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
田姓司机看看赵智润,得到她的默许,然后说了句“我就在门外,随时叫我”走出了包厢;张本山看着安然迟迟未动,安然对他点点头,说道:“出去吧,照顾好笑笑。”
包厢里只剩她们两人,安然用力一挥胳膊,把赵智润甩倒在沙发上。
“你到底想要怎样?为什么要揭我的伤疤?我已经躲得远远的了,你为什么要追过来?就为了刺激我吗?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还以为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早已经释怀了,我看在我们是老同学的份儿上才和你吃吃饭、唱唱歌,既然彼此不对付,那就各回各处。”
“我释怀?你觉得过去这么多年我就应该不声不响地释怀吗?以前,我是看在金石川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可是如今你没了他的保护,我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赵智润起身,抄起酒杯,泼了安然一脸酒。
张本山把杜笑笑放在旁边的空包厢里,然后回来,站在包厢门口往里看,却被田姓司机侧身挡住。张本山看不到里面的形势,心里又挂着杜笑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思量再三,他回到杜笑笑身边,拨通了胡振业的电话:“喂,小胡总,你快来吧,我应付不了了,那个赵总和安总监掐起来了,把我们都赶了出来,谁也不让进。”
胡振业一听到这个,嘴里的酒都咽不下去了,也顾不上家里人说着什么,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我有点事,出去一下。”胡振华隐约听到是关于安然的什么事,他心里暗暗着急,握着酒杯的手都不自然了,当然,这一切都被他的妻子看在眼里。她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喂,老罗,你现在在酒店吗?”胡振业一边等代驾一边给罗旭打电话。
“在。”罗旭从睡梦中惊醒后就没了睡意。
“你赶紧上三楼,安然姐有危险,我现在正开车往那赶呢,你先上去。”
“什么意思?安然怎么在这里?”罗旭外套都顾不得穿就往三楼跑去。
“你就先别问了,那个小白脸也在那里,你先护好我姐,等我去了再收拾他。”
此时,被泼了一脸酒的安然没有还手,她轻轻擦拭擦拭,说道:“要是按照我以前的脾气,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回去,我记得,我曾经打过你一巴掌,这一次,我们两清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我觉得自己成长了许多,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无限制地欺负我,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是个孤儿,一个人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我已经没有什么是可害怕的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安雨晴,永远的那么嘴硬。哼哼,你一句两清了,我就该原谅你了吗?你把所有人都伤了个遍,你倒是像个局外人一样。你先是从我身边抢走了他,然后利用完他之后又无情抛弃了他,他爱了你十年啊!像你这样的女人,你怎么配跟我谈想安安静静地生活?怎么,跟你的小白脸安安静静地生活吗?我一看到你们同进同出的样子就感到无比地恶心。”
说到这儿,安然才明白她是误会自己和胡振业在一起了:“赵智润,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别扯上别人。在感情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一开始,金石川就不是你的,所以没有我抢走他这一说。至于,我和他之间,没有谁抛弃谁,只是不合适罢了。”
“他怎么不是我的?”赵智润越说越激动,“本来,我们马上就要在一起了,可是,就是因为你的出现,他便再也回不了头了。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你呢?你仗着他在乎你,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做任何事、做任何决定只考虑自己,从来不会替他考虑。我呢?我那么爱他,他却感受不到。安雨晴,我爱得比你久,爱得比你深。我从来没有这样爱上一个人,愿意为他放低姿态、忍气吞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说完这些,赵智润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一向嚣张跋扈的女人,竟当着自己的面全然不顾形象地哭起来,安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同为女人,何苦相互为难呢!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努力使心绪平静,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学姐,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深爱着他,可是感情这个东西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今天,你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也许就会舒服了,哭过了也就该释怀了,放下过去,也放过我,放过你自己,行吗?”
“你说得多轻巧,”赵智润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人总是这样,劝别人的时候把话说得多云淡风轻,好像自己活得比任何人都通透,可是,扪心自问,谁又能那么容易做到。你让我放下过去,那你放下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