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安雨晴和杨在花都迟迟没有回家。安雨晴是不想回家，家人都不在了，她不想回去面对冷冷清清的院子。杨在花是不能回家，口袋里仅有的那几十块钱是她现在全部的财产，如果她不去打工，那么下学期她就要过一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了。

　　舍友们都已经回家了，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宿舍里此刻安静的只能听到她们两人的呼吸声。安雨晴开着小灯看着书，杨在花则躺在床上思考着明天晚上能去哪里睡觉，她的肚子咕咕叫着，在她花一样的青春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杨在花，你睡着了吗？”安雨晴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还没呢。”杨在花有些受宠若惊，转头看向她。

　　“一起喝点吧？”安雨晴从桌子下拿出一袋子零食和两罐啤酒，很认真地邀请她。

　　杨在花侧身坐起来，咬着嘴唇地看着她，然后高兴地说了一个“好”字。

　　安雨晴把零食往杨在花跟前推了推，说：“先吃点东西垫垫。”

　　杨在花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细细打量着这些她只在超市货架上见过的零食，然后略过它们只拿了几粒花生米放在嘴里。

　　“给，”安雨晴打开啤酒，放到杨在花手里，“先喝一小口试试，刚开始喝可能喝不惯。”

　　“你怎么还不回家？”杨在花说完喝了一大口，呛得咳嗽起来。

　　安雨晴不回答她的问题，侧着头笑。

　　“明天宿舍就不能住了！我还不知道我明天要住在哪里呢？桥洞子或者公共厕所里又或者哪里!”杨在花自嘲道。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你是真正的自己养活自己。”

　　“我爸爸为了让我从大山里出来已经没了半条命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了。”说起爸爸，杨在花就忍不住想哭，“比起爸爸，我现在住着有暖气有风扇的房子，简直要好上千万倍。”

　　“我们都有一个好爸爸，”安雨晴用手指把眼泪弹掉，举起酒瓶，“为我们都有一个好爸爸干杯！”

　　一个人的新年真是太孤单了，夜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噼里啪啦地欢呼着，和灯光下那孤单的身影形成强烈的对比。

　　还好，石川的外婆坚持着过了新年。新年那几天，外婆的精神格外好，脸上的气色也红润起来。她竟然能叫出石川的名字了，还给了他好多好多的压岁钱……

　　只是，那时候才刚满十八周岁的石川并不懂得这是人之将死时的回光返照。外公颤颤巍巍地抬起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老伴的头发，深深地亲吻她的额头……

　　后来，石川经常看到外公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院子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睡着睡着就又醒了，然后回头找寻老伴的身影，然后失望，然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