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林姣扬长而去，独留女孩在原地气得发抖。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苏念和顾墨宸终于到了茂山脚底下，此茂山非彼茅山，云来观在灵异界的名气也要远远不如茅山派，沿着山路上行，石板路上诸多缺口，一看就是少有人来，凹陷里积了一层尘土，比起Q市著名的几处山景，都差了许多。

　　山腰处多是农家自培的果园，已是深秋，多数果子已被摘取下来，但是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水果的甜香味儿，和木叶的清香，隐隐透着一种过于熟透的果实发酵的酸气，融成了极为丰富的嗅觉体验。

　　山路并不陡峭，站在半山腰，即能看到山头上隐隐约约的小房子，砖瓦破败，显然是长期没有人管理了，苏念喝了一口水，闷着头向前爬着，她可不是什么运动健将，爬山可是个力气活，比起顾墨宸的游刃有余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可就狼狈多了。

　　到了一处山口处，这里尚算个较为平整的地方，再往上，山壁就像被刀劈开一般，陡峭而缺乏着力点，顾墨宸没有急于上山，反而优哉游哉地从小平台的这边绕到山壁后面去，苏念只得跟上去，谁料山壁之后，竟然别有洞天，山壁被凿出几个大洞，洞口安着几个木头小门，已经疏疏落落不成样子。

　　借着天光，苏念看到里面隐隐约约供奉着几个牌位，当下也不犹豫，随着顾墨宸进门。

　　这洞凿得极浅，内部空间紧巴巴的，烛台上的蜡油都干涸了，牌位前供奉的瓜果，已经腐烂发黑，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蛛网，旁边还放着一盒不知道何年何月的火柴，贡香也是七零八碎，看起来好不落寞。

　　牌位上的字迹，已被白蚁腐蚀得看不清了，晦暗里也看不清顾墨宸的神色，只听他道：“这里供奉的野仙受不起我一支香，念念，你去焚一支香，聊表心意吧。”

　　苏念应了一声，划亮了一根火柴，火苗印在顾墨宸的瞳孔里，闪烁不定。

　　香虽被灰尘所覆，苏念还是从里面挑出三根还算完好的，火柴光一闪，三根香被点起，苏念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然后把香插入牌位前的小香炉里。

　　“墨宸，这里供奉的，是哪家神仙啊……”苏念怯怯问道，这里的氛围有些奇怪，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顾墨宸拈了一指头香灰，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这里供奉的是胡三太爷的儿子和儿媳，若是女子渴望桃花运，过来拜拜再好不过，只不过，他们少了人真心的供奉，已经非常衰弱了。”

　　苏念登时感觉不是滋味：“这些仙家，也是需要人的瞻仰，才能存在的吧？如果没人相信，他们也就自然而然不能保佑人。”

　　“倘若只是拜拜神仙，便能得偿所愿，那么这个冤枉本身，也是很廉价了。”顾墨宸不知是安慰苏念，还是抒发自己的感想。

　　他推开洞口的篱笆小门：“咱们走吧，上面还有诸家仙灵在等着。”苏念的注意力却被墙角的一个铁器吸引了：“哎？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锄头。”

　　顾墨宸笑得意味深长：“神仙也要过凡人的生活啊。”

　　苏念总觉得顾墨宸的笑意在这种时候阴恻恻，她讪笑道：“咱们出去吧，上面是不是还有供奉的牌位？”顾墨宸不置可否，行动上倒是对苏念表示了支持，他转身走了出去，对比起这小小洞穴中的阴暗，外面的阳光着实灿烈灼人。

　　山壁上开凿了一条小小的阶梯，宽度不足半米，每个台阶的高度也略高，两边除了些低矮的植物，也没有什么着力处，这一程走得惊心动魄，苏念心道，难怪这里少有人烟，就这种陡峭的山路，谁又愿意来呢？

　　可真正上了上面，却颇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整片的大平台，高高低低得房子，上面的黑瓦近距离看，也不甚破败，屋顶上的瓦松，还给这里平添了几分古意。

　　宽敞的阶梯一节节修造上去，苏念看着左手边的小房子，木门上贴了一张红纸，几经风霜，红色已经消褪了，上面有几行黑字，叙述着何时举办道场等事宜。

　　窗户是玻璃的，只是玻璃已碎，只剩下几块残片，在秋风中摇摇欲坠。

　　苏念小心地推开门，这里的摆设和山腰处的小山洞别无二致，只是原本该拜访牌位的地方，却是几个泥塑的娃娃，分列男女，娃娃脚底缠着布条，上有斑驳的烫金字迹，书写的是各家野仙的姓名，苏念仔细一看，皆是胡黄二家的仙家。

　　这些仙家的小塑像，实在有些不伦不类，就连眼睛，都是没有神采的小黑点。唯一的区别就是女娃娃头上厚厚一层头发，而男娃娃则多数都带了帽子。

　　按照这个山顶平台的布置，这里供奉的诸位，大约也是些不算入流的小仙家。苏念没有任何轻慢之心，仿照着在山腰处的做法，恭恭敬敬上了香。

　　也不知是不是苏念的错觉，她总觉得抬头的时候，上面的小娃娃身上金光一闪，顾墨宸长身立在苏念的身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仿佛是隔了许多年，这间小房里，终于又有了香烟缭绕的感觉，这香气不呛口，带着檀香的味道，却浓淡适宜，恰到好处。

　　苏念推门出来，再往上走，上面的房子朱漆飞檐，黑瓦亦泛着一重若有若无的光泽，檐角还挂着铃铛，风声一动，便有清脆的铃声远远近近传来。

　　顾墨宸像足了一个导游，他示意苏念先走，苏念也未多想，一步一跳踏上台阶，刚行了两步，却觉得声音有点不对，完全不像是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反倒像是水滴的声音。

　　苏念不敢相信，又连踩了两下，果然还是水滴之声，苏念惊异地回望顾墨宸，却见顾墨宸笑得像是刚偷到鸡吃的狐狸：“这里叫流音阶，建造的时候用了特别的结构，所以才有这样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