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苦笑，她的手轻轻覆上双眼，那上面是一层阴翳，她清楚地知道，她看不到那些彼岸世界的东西了。或许就在这一刻，她就要和那个世界永世隔离。

　　方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往后瑟缩了一步：“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眼下淤青，连日来缺乏休息，已经让他的精神临近崩溃边缘。

　　林姣的薄唇含着浅淡的笑意：“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即使再怀念她，我和她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感情。所以才不经常提到她，我觉得，怀念一个人，不用时常挂在嘴边上。”

　　苏念的笑意越发凉薄失意：“其实只要在警察的数据库里查一查就会知道了，姣姣，你的时间不多了，那张放在你家客厅里的唐卡，菩萨手中的那些眼睛里，藏着的都是摄像头吧？我们所有的行动，其实在林叔叔的电脑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吧？”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苏念如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密密麻麻的眼睛，让人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林姣正要说话，却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一查便可以弄清楚的东西，顿觉索然无味：“那又怎么样呢？我爸爸疑心有些重，很多时候都担心家里会进小偷，按一点监控也不足为奇。”

　　“对，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苏念心中的悲凉之气上涌，正是因为看清楚得太早，所以心中更为悲凉：“姣姣，你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只剩一天。”方朗终于从崩溃的情绪之中脱身出来：“姣姣，究竟怎么回事？”

　　林姣直视着方朗的眼睛，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我也很懵啊，我都不知道念念在说什么，要不要先叫医生进来看看，给念念拍个头部CT啊。”

　　“姣姣，你在躲闪我……”方朗垂下眼眸：“你一向告诉我，男人撒谎的时候会躲闪一个人的眼睛，女孩子撒谎的时候，会直视一个人的眼睛。”

　　“那都是说着玩的，你也真的当真了？”林姣抱着胳膊，眼睛随意一扫：“好啦，总之念念，你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查案，今天的课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你不用担心点名了。”

　　她的语气如此稀松平常，就好像不过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罢了。

　　“姣姣，你知道么？你从进来脸上就挂着假笑，一点都不像是前几天林叔叔去世的时候，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在这种时候能笑出来的人。这件事，只要你不开口，或许没有人能找到你杀人的证据，你有不在场证明，我也没办法向他们解释一些非自然的事情。”

　　苏念感觉自己的舌底麻木，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牵扯到心底的不情愿。

　　林姣长叹一口气，揉着太阳穴道：“念念，你说得都让我头疼了。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方朗，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先回学校了，你在这里陪一会儿念念吧。”

　　“姣姣，明天林叔叔的电脑就会恢复了，你今天或许还有机会！”

　　林姣的脚步在苏念的话语里顿住，她回过头来，露出甜美的笑意：“你说得对，我今天还有机会。”

　　林姣再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没有再回头，接下去的每一步，都只能靠她自己一个人走完了。

　　“苏念，你刚刚说得那些究竟什么意思？我总觉得你所说得今天还有机会又是什么，你是不是在怀疑姣姣？”

　　方朗那一脸纠结被苏念看到眼里，可是她根本就解释不了的，她同样也找不到林姣最终的那个目标，她又怎么和方朗解释呢。

　　更何况，她的眼睛，已经不能再见到那些东西，就连手上的镯子，都丧失了所有的感应，她看不到那只皮肉包骨的小鬼了，甚至连那只小鬼是不是还活着都无法确定，还有司君尧的下落，那是顾墨宸留给她的唯一一点念想，绝不能失去，无论发生什么。

　　方朗却还沉浸在自己的迷惘中，很多条的线索汇聚在大脑里，苏念突然有些同情他，并非是他不够聪明，或是其他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没有办法看到魂魄之类的东西，所以很多地方并不清晰，苏念咬了咬牙，她必须在这个时候做出决断。

　　“方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苏念细细瞧着方朗的表情变化。

　　他微微惊愕：“鬼？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果真是这种反应，这也不出苏念所料，她既然决定想要告诉方朗，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退缩：“我的眼睛能够看见鬼。”

　　这句话在白森森的病房中听来有些阴恻恻的，就连方朗的目光也不觉回缩：“这个……那什么……”

　　“你在害怕我？”苏念直接叫出方朗心中的想法：“你不用害怕我，这件事其实是因为有一只小鬼，或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但是所有的前因后果说起来实在太复杂了，总之，我看到了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你……”方朗的语气充满试探之意：“你是举杯邀君越么？”

　　举杯邀君越，这是学校论坛里那个不断提醒苏念的ID，她没有料想到竟然会从方朗这里听到这个名字，苏念心下一突：“你关注了他？”

　　“对……其实我小时候也总是能看到一些东西……”方朗似乎是下定决心，说出自己内心的隐秘一般：“可是待在我爸爸身边就不会，所以我小时候很依赖他。”

　　方朗说得这种情况十分正常，苏念也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很多人小时候会看到一些东西，但是长大了之后就完全看不到了。

　　至于方朗的父亲，是警察，上面有威严自在，就连鬼也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