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个能人异士一起出门，看起来岁数第二大的苏念，却成为了大家重点照顾对象。涂山坠玉对顾墨宸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不多一会儿，已经问了一大串问题，像调查户口一般，顾墨宸倒很简单，一律以冰山脸应付。

　　组织还算贴心，一天一趟去往城郊的大巴车车票也给他们订到了，按理说，顾墨宸根本不在计划内，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车票，正是组织给苏念他们订的这趟车。

　　这辆车在F市市区里东跑西颠，终于在浪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拉满了所有车站的乘客，这才正式往桥东镇出发，可即使如此，车上还是有很多空座。苏念抱着面包狂啃一通，她不知道，正是因为鬼界之行，魂魄出窍，消耗了身体大量的体力，所以才对食物有这么高的需求，顾墨宸坐在她身边，适时地递上一瓶水。

　　“你看，你看，真是神仙眷侣一对璧人哪。”涂山坠玉在后面感慨着：“有一天，我们俩也能像他们俩一样该多好。”

　　孟桂的眼刀丢过来，涂山坠玉赶紧闭上了嘴巴。这种下乡的大巴车一向不太讲究，前面还有个中年男人吸烟，苏念也不知，是不是顾墨宸用了什么法子，那烟雾笼罩在男人的头顶，就是不往车里扩散。

　　男人被烟呛到了，咳了半天，才喘了口气，却发出老式风箱的呼哧声，他似乎和司机很熟，两个人正讲荤段子讲得开心，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开口了：“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天顶村的事？”

　　苏念把头一歪，正好能看到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的侧脸，脸上厚厚的一层粉，脸上每一道岁月的痕迹，都用化妆品尽力填补着。这个女人其实挺美的，让苏念生出了一种美人迟暮的感觉。

　　抽烟的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用猥琐的目光打量女人纵深的事业线，女人的连衣裙，刚好将她傲人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女人对这目光没有反感，反而还很享受。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天顶村都在我们这条线上传遍了，不过真正看到的没有几个人。”

　　中年男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抽出一支烟，很是潇洒的划了一下打火机，点上烟，却递到女人嘴边，女人抛了个媚眼儿，衔住了男人夹在指尖的香烟，继而吐出了优雅的烟圈。中年男人这才道：“我朋友的小舅子就是那个村的，他有天喝酒告诉我们，家里养的东西，都被咬了，只要有伤口，就要开始烂，黑糊糊的一片，太可怕了。最后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司机很有兴趣，忙问道：“什么畜生都咬么？”

　　“也不是。”男人看女人抽得正高兴，自己的瘾也上来了，又点上一支烟自己抽着：“村里的公鸡啊，黑狗啊，是不咬的，不然为什么越传越邪呢？公鸡黑狗可都是驱邪的东西，那些东西可不敢咬这两样。”

　　“哇哇哇！”后排有个小孩子突然哭起来，大家身上都一激灵，有个女人斥责道：“你们都瞎说什么呢？没事说这些鬼啊神的，吓唬小孩子！”大家这才放下心，原来是个带着孩子的妇女，男人仿佛来劲了，狠狠道：“管不好自己孩子，多嘴什么？”

　　妇女霍地一下站起来，眼见吵架在所难免，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却笑了笑：“都闹什么呢？一辆车上的人。”她的手在男人腰上推了两下，男人坐下，淬了一口：“我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小孩子的哭声更恼人了，车里的气味不好闻，苏念有点晕车，头昏昏沉沉的，顾墨宸的手轻轻一摆，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头：“睡一会儿吧。”世界突然安静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哑剧，一点声音都没有，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只好闭上眼睛，除了顾墨宸的呼吸声，别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

　　已经是傍晚了，外面的天色在车窗上投射出一片橘红，温柔的洒在苏念的发丝上，顾墨宸表情越来越深远，远处的山岚化为黛色，妇女见周围没有一个人肯仗义执言，也怏怏地坐下。

　　车里的气氛也凝重起来，除了前面男人和女人的调情，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事了，过了不知多久，后排的小孩子终于被哄睡了，妇女咬着下唇：“你好，请问你们是去哪里？”

　　顾墨宸转过头：“你在和我说话？”许是顾墨宸身上的气息太过于疏离，妇女怯怯的点点头：“我感觉你们不像是这里的人，你们是去哪里的？”

　　“我们要去天顶村。”孟桂的声音在这个傍晚的车上有种奇诡的神秘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孟桂身上。

　　女人嘴边的香烟已经燃烧尽了，她勾起一个动人心魄的微笑：“小妹妹，真巧啊，我也是去天顶村的。”

　　“什么？你去天顶村干什么？”中年男人的惊恐显而易见：“那里现在可恐怖了！”

　　顾墨宸设置的静音屏障似乎消失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就想让自己听见，苏念抬起头，女人的指甲顶端染了很好看的藕粉色，两只纤白的手，随意一开阖，就像是一朵粉荷绽放，她似乎很享受众人的目光都绕在自己身上：“天顶村是我的家乡啊。”

　　前方的路很平整，司机在这时候转过头来，冲着男人咧嘴一笑，他的牙很白，牙龈有些充血：“我也是去天顶村的。”

　　男人骇得往后一躲：“你……你们都是去天顶村的？”

　　“你不也是去天顶村的么？”女人将手臂搭在男人身上，勾引挑逗的意味十分浓厚。男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手在脸上揉了揉，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座位上：“对，我也是去天顶村的。”

　　苏念感觉很奇怪，这个男人的目的地也太不明确了，让女人随便一勾引就缴械投降，苏念的目光看向女人，却正好看到女人看着自己，女人的眼睛是不同于她浮夸妆容的锐利，那是一片寒光，冷冷盯着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