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当然……”林姣拖长了尾音：“不在了，昨天下午剩下两个妹子的爸妈就赶紧来把她们接走了，念念你不是去做笔录了么？这都不知道？”

　　“我还真的不知道。”苏念昨天被吓得不轻，哪里注意得到这么多细节。

　　如果她们不在学校里的话，应该就会没事了吧……可是当年的事，真的会这么容易平息么？当年的事真的这么简单么？

　　苏念想起那个梦中梦，那段发生在老旧的楼里，莫名其妙的对话。

　　小寒！是你逼我的！

　　那个梦里的男人的声音，和他最后的抽噎，给苏念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个声音很熟悉，可是现在想想，苏念又不敢确定了。

　　“念念！你又想什么呢？”林姣的手在她眼前划了划。

　　“没，没什么，姣姣，我们去旧校舍吧。”苏念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要说给自己听：“或许有些事，必须由我来结束。”

　　从小，苏念就被周围的人断定为克亲惹祸精，没有人愿意靠近她，有时候她想和村里的小朋友一起玩，也被他们丢石头或者打走。大人们谈起她，也都是连连摇头，别提了，那个惹祸精，谁靠近她谁倒霉。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苏念，骨子里的自卑充斥着她前19年的人生，可自从她上了大学，周围的人都很友爱，大家之间的关系或亲或疏，但总不会那么明显的表示出嫌恶，这让苏念心里充满了感激。

　　那么，就这样吧，用我自己的能力，来结束这件事，苏念下定了决心。

　　“太好了。”林姣有些兴奋，一向喜欢鬼故事的她，有机会真的去涉足当年的校舍，进行愉快的探险，这让她怎能不兴奋：“念念，我们中午偷偷溜进去，那时候，施工人员都去吃饭了，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苏念点点头，她以极快的速度跳下床，一改原来磨磨蹭蹭的乌龟性格。

　　现在这个时候，是Q市每年最热的时候，太阳尽情的炙烤着学校的柏油马路，苏念和林姣踏进旧校舍的时候，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中午。

　　这个时候来，就算有什么冤魂厉鬼也绝不敢出来的吧，苏念怀着这样的想法，进了校舍老旧的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把林姣呛得咳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停住。一束束阳光，透过老式蓝框窗户，投射到地面上，苏念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肆意的跳舞。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苏念和林姣在地上留下两行脚印。

　　“202，当年她们住得是202.”林姣回忆了一遍Q大四秀的故事，202是个反复被提到的数字。

　　在一般情况下，202可是个不太吉利的数字。医院里，往往使用202来指代太平间，所以很多居民楼都不会用202来编号。可是在Q大这座象牙塔里，202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字，存在于任何一栋宿舍楼，教学楼，行政楼里。

　　搞学术的，没有那么多迷信。

　　楼梯设在校舍的拐角处，由于漏雨，楼梯背面的大块阴影里，倔强的苔藓植物疯狂地占据着自己的领地。

　　苏念不敢回头看，她跟在林姣身后，慢慢地上了楼梯，就在她刚上到二楼的一瞬间，她感觉到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掠过楼梯，心脏剧跳起来，她扯了扯林姣的衣袖：“姣姣，你有看到什么吗？”

　　“唔？没有啊，念念，你可千万别自己吓自己，让我看看，这是220。”林姣看着门牌号：“那么，202应该在走廊最那边。”林姣往前一指。

　　可是苏念却迈不动步了，因为她看到，就在走廊尽头的那间宿舍里，有人探出头来，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目不转睛，苏念很明确的知道，那是在看着自己。林姣却凑过来打趣道：“念念，你怎么不走了，不会是害怕了吧？”

　　林姣是看不见的，她没法感受到苏念的恐惧。可既然如此，那双眼睛，会不会一直都只是在那里，它会不会道自己能看到它呢？苏念心念一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姣姣，好奇怪啊，为什么这里只有双数的门牌号啊。”

　　苏念眼睛的余光瞥到那双眼睛，显然那个看起来像是“鬼”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动作。看来它是不知道我能看到它的，苏念的一颗心慢慢安下来，她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作没有看到。

　　“还真是，这里只有偶数牌哎。”这条走廊沐浴在阳光下，所有的偶数门牌都很清晰地曝光着，林姣一间一间的看过去：“奇怪，这么好的阳光，为什么隔着窗户，都看不清宿舍里面呢？”

　　苏念从上了楼梯开始，就一步都没有动，走廊尽头的那个鬼，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是就在林姣向前走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了不对，林姣那边太阳光很强烈，可地上没有林姣的影子。

　　走廊左侧窗户透出来的阳光，那么明亮，却一点温度都没有。自己所站的这一块地方，和面前的走廊，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隔膜感，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世界。苏念站在楼梯间这边阴暗的角落里，她轻声地叫住林姣：“姣姣，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有阳光浸染的那部分走廊，阳光像是潮水一般，慢慢褪去，留出它原本的黑暗面貌，林姣回过头来，她的身影随着阳光的逝去而逝去了，最后几个字和苏念隔离开，她的口型仿佛是：“念念”。

　　阴暗无光，旧校舍的走廊这才恢复了原貌。根本没有什么明亮的窗户，走廊的两侧都是宿舍，刚才苏念看到得不过是假象，像是从走廊中间劈了一刀，再强行安上了虚假的阳光，让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安全。

　　林姣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苏念一个人，站在走廊和楼梯间的交界处，发霉的味道充斥着苏念的鼻腔。这是条阴暗的，看不清楚五米之外的走廊，苏念只能一个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