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发疯的朝颜
在苏念看不到的地方,脊骨上的花朵摇了一下枝叶,大面积的青紫色蔓延开,被彼岸花伤害到的地方开始慢慢消肿,一片清凉,沾在苏念身上的彼岸花开始成片成片的枯萎,丧失生命,自然而然的脱落下去。
苏念疲惫的趴着身体,刚才魂魄受到重创,让她累得都睁不开眼睛,眼睛将闭未闭之时,眼帘里映入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只听那女子声音恍若玉旨纶音:“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可苏念已经无法回答她,重重的晕了过去。
再醒之时,苏念躺倒在一个小木屋里,她眼睛酸涩,头还是沉沉的,那个昏过去之前所见的红衣女子站在窗前, 外面冰冷的天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回过头来,冷冷道:“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苏念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五感,身体这样难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开阖着嘴唇,女子很不耐烦地走过来,倒了一盏茶水给苏念灌了下去。
苏念这才看到,自己的腹部已经被啃噬出一个大洞,洞的边缘还有丝丝魂魄在游离着,马上就要离她而去。这盏茶水饮下去,腹部蚀骨挖心的疼痛好了一些,游离的魂魄马上老老实实挺在血肉上,看起来好多了。埋在里面白森森的骨骼慢慢被包裹住,这个洞依然在,但至少没那么吓人。
“我是受夕颜之托,来给你带一句话的。”苏念觉得自己真是委屈,这个在夕颜描述中温柔善良无比的女子,竟然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把她啃噬干净,实在有些可怕。幸好,苏念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魂魄受的损伤,应该有法子弥补。
朝颜歪了歪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苏念一番:“夕颜是谁?”这句话已经超过了苏念能理解的范围,她试探道:“你不知道夕颜是谁?”朝颜犹豫了一会儿:“听起来有些熟悉,可我想不起来。”
这可是一件关乎苏念性命的大事,朝颜居然说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你已经待在这里多久了?”朝颜的有些熟悉给了苏念希望,她还是决定努力一把:“夕颜说你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是么?”朝颜撩了撩红纱,苏念这才看到了她的容颜,那是一张苍白的小脸,朱唇倒生得艳丽,眼睛里含着两滴圆溜溜的水银色,前面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后面的发尾用彼岸花束起来,看起来远没有夕颜那么正常,苏念试图用更怀柔的方法,让朝颜想起夕颜:“你不记得了么?夕颜和你都是被神谕下降的神民。”
“神民是什么?”朝颜的问题终于也让苏念体味了一把,面对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无奈,她突然开始感激顾墨宸、孟桂还有司君尧,几乎是不厌其烦的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个,我也说不好,总之就是夕颜说你们是神民,三千年前因为神与人之间的契约,被神指派到这里来,看守这片花海。”苏念自己也一知半解,只好将自己勉强知道得说出来。
“不错,我正是花海守卫,你这个生魂岂敢闯进来!”这话题怎么绕到这上面了,苏念想起自己是生魂,夕颜曾经说过花海不会攻击生魂,怎么刚才会产生那种情形。
难道花海已经产生了某种异变?苏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看着朝颜,这个女子让她产生了害怕的感觉,明明很平静,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你先冷静冷静。”苏念伸出手,想止住朝颜的变化。
可以已经来不及了,朝颜的衣袖泛起血色的红光,从她的指甲里慢慢探出彼岸花的枝桠,苏念往床边缩着:“那个,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在这一刻,苏念终于确定,朝颜已经疯了,花海吞噬生魂的异变,正是由朝颜自己本身的异变导致的。
眼睛里滴落点点血色,苏念和这位镇守彼岸花海的神民比起来,力量真是太脆弱了,身后的契约也不知顶不顶用,朝颜的指甲越抽越长,彼岸花的丝须直接绕上苏念的脖颈,把她拉倒在地上,朝颜的口中喃喃自语:“吾镇守彼岸花海,大胆生魂,竟敢擅闯冥府!”
苏念赶紧把身后的契约掀开,摇动着腹部的脊骨,挪动着身体,已经有彼岸花缠上了苏念的脊骨,巨大的撕扯力差点把脊骨拉断,契约不好用了吗?苏念越想越着急,身后微弱的紫芒,慢慢渗透进彼岸花的花蕊里,刹那间,变成血色的尘埃,苏念缓了一口气,她还有争取一下的机会,可是她自己也感觉得到,身后的紫芒越来越微弱,这契约能坚持的时间怕是没有多久了。
苏念不敢低头看自己的腹腔,怕被自己吓倒,可朝颜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又挥出指甲,在半空中划出红色的痕迹,这是一道爪痕,朝着苏念抓来。苏念抽出床上的枕头,朝着朝颜的爪子打过去。
也就一下,枕头就彻底报废了,四处飘落着彼岸干花。朝颜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生生把自己的爪子按进苏念的身体里。
苏念低下头,觑着自己身体的空洞,没有痛觉,她只是个魂魄,只会烟消云散,不会感受到痛苦,那么这样的死亡,苏念能够感觉到庆幸吗?死亡,是无边无际的苦寒与黑暗,可是现在,黑暗已经降临了。
手无力的环住朝颜的手臂,苏念张开口:“朝颜,你真的不记得夕颜了吗?他想告诉你,他爱你。”苏念知道,她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假如能在死之前,完成一件事也好。
探进身体里的爪子一松,苏念身体上的漩涡随着朝颜的手臂退出慢慢愈合,朝颜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的手:“他爱我?”她的眼睛转向苏念。
苏念把手按在床上,又有无数魂魄丝线流逝:“对……他告诉我说,你们是三千年前的神民,被神谕下降到这里,看守花海和人界的生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