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她以小巧的花鸟扇遮住自己覆满白粉的脸,看起来不胜娇羞,身上是一件绛紫缀花和服,上面的图案是苏念叫不上名字来的花草。
她以扇掩面,一双眼睛形似弯月,口中说着生涩的汉语:“小姐,先生,要看看我所卖的东西吗?”
一阵异香钻入苏念的鼻子中,混合着油脂和沉郁的香气,女人伸出两根手指,揭开她面前的白布,白布下所覆盖的竟是一尾人鱼。
那人鱼神色绝望,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她的眼睛在夜色下闪烁着七宝琉璃般的光泽,上身线条优美,显示着极致的女性之美,她纤长的手,护在自己的鱼腹之上。
“食了人鱼的肉,便能够永生不死。”东瀛女人的谦卑做派,让苏念十分难受,这种奇怪而残忍的礼貌,是将桌上的这尾人鱼,彻底当成了一种商品来买卖。
人鱼听了她的话,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腹部。
“这一尾人鱼格外不同。”东瀛女人拿着一柄又小又薄的尖刀,迅快地插入人鱼的下腹,泛白的鱼肉外翻着,可是那里面,竟有个小小的头颅。
“这只人鱼怀孕了?”涂山坠玉惊叫起来,那人鱼痛苦地拍打着尾鳍,两只手紧紧握着刀刃,尽力避着这把刀再插入自己腹中,可是东瀛女人露出更为残忍的笑。
她附在人鱼的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人鱼的脸庞立时扭曲起来,不过五秒钟,她竟然潸然泪下,泪滚落到桌案上,形成一粒粒饱满而又圆润的珍珠。
“今晚没有月亮,怎么会这样?”孟桂十分惊愕。
东瀛女人得意道:“因为这是难得一见的月鲛啊,普通的鲛人,只有对着圆满的月亮流泪,才能够流下珍珠,而月鲛就不同了,只要她流泪,流下来的眼泪便会成为珍珠,这可是许多年难得一见的珍品哦,普通的凡人,只要吃下一小块人鱼的心头血肉,便能够长生不死,何况她腹中还有一条小月鲛。”
东瀛女人将这条鲛人的所有卖点一一说出,很快摊位上便围了一大帮人,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着这尾鲛人的美貌,甚至还发出猥琐的笑声。
这间鬼市中,所有的人伦道德,都及不上奇珍异品的价值。“我只需要五斤夜明珠粉末,便可以卖出这条鲛人。”
这个价格引来一阵惊呼,东瀛女人笑了笑:“当然,如果有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我也可以考虑。”
长生不死,当真是个极有诱惑力的词汇,很快便有人涌了上来,他们甚至已经商量好了,每个人都出一些夜明珠粉末,凑齐五斤,买下这条人鱼,然后一起取她的心头血来吃,获得长生不老的功效。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苏念被人流挤了出来,却见涂山坠玉和孟桂皆是一脸无奈。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长生可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啊。”涂山坠玉笑得冷淡极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涂山坠玉正是可以长生的神民,可他却并不会为长生感到半分的快活,他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的长生。
孟桂见苏念懵然不明,便道:“你不知道么?在东瀛,献祭给神明的不死不生的女人,便是食用了人鱼的心头血肉。她永生永世都没有灵魂,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在晦暗无明的世界里行走着,没有任何感情,即便是想死,也是不能的。”
“她无法爱人,也无法被人爱,这样的人生,一点意思都没有。”涂山坠玉的眼睛泛起一阵薄青,可很快便消褪下去,“总之,长生其实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苏念看着趋之若鹜的人群,百感交集,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这尾人鱼,被人用这种方式吃掉吗?
“你的慈悲应该有些限度。”苏念身上汗毛一竖,这是罗袖的声音,她头一低,罗袖附在一个小小的木偶娃娃上,可是她分明能感觉到,罗袖在看着自己。
罗袖传达得是涂山坠玉的意志,什么叫做有限度的慈悲,可是罗袖的声音消失不见了,那人偶娃娃也跳回旁边的摊位上,与此同时,涂山坠玉正拉着孟桂在说些什么,好像对苏念这边浑然不觉。
星星点点的灯光蔓延出去,苏念抬头一望,灯光汇出一条路来。“那是什么地方?”
苏念拉住过往的行人,那人摇了摇头:“什么啊,这里就是鬼市啊……莫名其妙。”
苏念不死心,又拉住一人,那人所言别无二致,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呢……她茫然四顾,自己分明是看到了一条路啊。
可是现在再看,那条路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地上满地的幽紫,彰示着此处与鬼界出口有关。
手一下子被拉住,手心一阵暖意,是孟桂,她柔软的小手碰了碰苏念:“你在看什么呢?”
苏念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常明家的地下会有这么一个鬼市,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这里很热闹,可是热闹背后透着一种结结实实的孤独,表面上的烟火气背后却是无穷无尽的悲凉。
三人没有时间在这里多愁善感,他们沿着街巷不住地走着,一路上多是魂魄妖物或者修行者,少见其他几界的人物。
街巷不长,在路的尽头,是一家宾馆,金碧辉煌,宾馆所有者的品味可不怎么突出。
没有招牌,却有不少人从里面出来,从外面进去,一个男人涂脂抹粉,看起来非常不协调,他侍立在一旁:“三位,要住宾馆吗?”
苏念看着这宾馆的门头,生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她打了个哆嗦,退后一步:“不……不进去。”
见她如此反应,涂山坠玉也起了狐疑之色:“你们这里是正规场所么?”
男人抛了个媚眼儿:“当然,所有经过鬼市的,可都是住在我们宾馆的。”
“是么?既然如此,这里怎么出去?”孟桂一开口,那男人就变了脸色,他有些茫然:“出去?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