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动物的尸体，经年累月得堆积在河底，得阴气照料没有腐烂，闻到了人味儿就要上来尝尝鲜。”冯剥皮说得轻描淡写， 却引得苏念鸡皮疙瘩一层一层。施两千帮着刘大军把船固定在洞口，回头对苏念道：“你不要担心，我对付这种尸体很有一套。”

　　“那是当然，毕竟是个赶尸匠，驱使飞僵都不在话下。”冯剥皮又冷嘲热讽了几句，施两千脸色变都未变，他自自然然上了船。冯剥皮和刘大军单从观感来说更像是人，可是苏念现在却觉得还是待在施两千身边好一些。

　　施两千虽然面目冰冷，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但是还有着做人的同理心，反观冯剥皮和刘大军，苏念都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你能驱使飞僵，好厉害啊。”苏念踏上船，她是真的有点佩服施两千，在组织Q市分部，遇到的蒋老七，可就是个飞僵，听罗袖的描述，已经是极高的一级了。

　　“可不是？”冯剥皮一边说着也踏上了船：“若不是他有驱使飞僵的本事，也不至于和我们为伍了。”

　　这是什么意思，施两千有这么大的本事，却也因此成为天罚之人？苏念想了想，他看着施两千的脸，听了冯剥皮的话，脖子上的青筋跳动着。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讲讲。”苏念坐到施两千的身边，施两千别过脸去，看都不看苏念一下，这或许是个禁忌的话题吧，苏念也没有多失望，刘大军终于抹好了润滑油，他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也上了船。

　　四个人坐一艘小船，水线又高了高，施两千执了船上的木浆，一点洞口的石堆，小船就离岸，真正划入洞里，冯剥皮一直开着手电，照着前方，直到洞变得越来越大，她才关上了手电，警告着诸人：“如无必要，谁都不准说话，坏了事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这洞里有什么吗？”苏念的好奇心又按捺不住了，冯剥皮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被阴气沾染过的东西，会和你平时见到的一样么？”苏念赶紧噤声，一路上沉闷极了，很快，船划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

　　施两千停住桨，前面有三条岔路，他看了看冯剥皮，沉声道：“我们走哪条路？”“问我干嘛！”冯剥皮推了刘大军一下：“咱们走哪条路？之前就你进来过一次。”

　　刘大军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我上次进来，只是栓了船就走了，哪里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岔道，不然我们算一卦吧。”

　　“只好如此了！”冯剥皮又气又恼，他拿出两枚古质铜钱：“我学艺不精，可未必能看得准，可惜钱老不在，不然有他一掷这铜钱，别说去哪里，要发生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别那么多废话了，你快丢吧。”刘大军不耐烦地打断了冯剥皮。出乎苏念预料，冯剥皮并没有按照她想得将铜钱扔入空中，反而是朝前掷去，铜钱落到水面上，漂浮着，并没有下沉，冯剥皮手做了个指决，指着水面上的铜钱正色道：“钱能通鬼，以钱买路！”

　　钱晃晃悠悠开始在水面上蠕动起来，飘入整个空旷的石室里。

　　铜钱在水面上飘来飘去，在左边和中间的水路之间摇摆不定。

　　“这是什么情况？”刘大军脸色很不好看，冯剥皮搓搓手：“这手上的准头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怕……”

　　“说什么呢！”刘大军呵斥了一句，又瞟了苏念一眼，冯剥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也不再言语。

　　苏念指着这选择恐惧症的铜钱问道：“咱们往那边走呀？”冯剥皮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道：“小姑娘，把你的手伸出来。”

　　“干……干嘛？”苏念往后退了一步，船晃了三晃。施两千插话道：“若用她的血，只怕这水底的东西要争先恐后的上来。”

　　刘大军的脸在黑暗中看来有些阴沉：“怕什么，这船是我用雷击木所制，那些水鬼敢上来又如何？还不把他们焚得灰飞烟灭？”

　　冯剥皮倒没有这么生硬，反而软语安慰：“小姑娘， 我只取一点血，激那铜钱一次便可，不会很疼的。”他手上执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苏念退无可退，只得闭上眼道：“那你轻……轻一点。”

　　苏念把手伸出来，银光一闪，确无什么痛觉，手上只不过是一道银线般的缝隙，有血渗出来。冯剥皮像是怕浪费了一样，手指从苏念手指上抹过，也不知他用了个什么指决，血液化为一重血烟，朝着水面上的铜钱飞过去。

　　铜钱像是受了感召一般，浑身一震，笔直地朝着左边飘了过去，冯剥皮笑道：“可惜了这小丫头一身血，若能跟着我修习道术……太晚了，真是太晚了。”

　　苏念偷眼着冯剥皮，这个丧心病狂，剥取人皮的伏天教徒，竟然满面清泪纵横。

　　自从进了这洞穴，刘大军像是变了一个人，嬉皮笑脸越来越少，那种时时刻刻贼溜溜的眼神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晴不定：“哭什么！若是干成这一次，我们又能多在世上苟活几年！”

　　苏念手指头上的痛感此时才刚刚发作，她吮了吮手指：“我们往左边走？”

　　“那是自然，我年轻的时候，这一手买路钱真是用得出神入化。”冯剥皮止住眼泪，他对施两千道：“咱们往左边去吧。”施两千不做声，桨轻轻一打，船就往左边去了。铜钱在水面打出一个漩涡，苏念看着黑漆漆的水面，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船行得很快，正要越过铜钱所在的地方，“嘭”得一声，船生生顿住，冯剥皮脸色一白：“施老二，怎么回事！”

　　施两千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淡定了，他又点了一下水面，船往右边一偏，可也不过只是挪动了两寸，就再也动不了。“水底下有东西。”施两千收回桨，脸上冷冰冰的。

　　“绝无可能！”刘大军拍了一下船舷：“这可是上好的雷击木！雷威犹在，哪个水鬼敢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