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神态自若的要数顾墨轩，他完全无视了楼道里的鼠尸，准确说来，他笑得很灿烂，不等女人同意，便在屋里寻了个板凳坐了下来，见他如此大方，男主人许老师也不得不大方起来：“诸位稍等，我去烧水泡点茶。”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医院探望这件事有多么不合情理。

　　天气阴沉，乌云低得让人透不过气，忽略地上的鼠尸，这个房子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显然女人很喜欢素白的装饰，整个房间都呈现出如同她本人一般的清冷。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似乎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她还哭哭啼啼，六神无主，而现在，她清冷得让人很轻易便能产生疏离的感觉。

　　地上污浊的鼠尸，女人就似没看到一般，她玉葱似的手，翘起微微的兰花指，捏着茶杯，沸水冲开旧年干枯叶片所酝酿的沉香。

　　她的眉头才轻轻松开，对着男人道：“老公，你出去买点菜吧，有客人来，咱们不能不招待。”

　　男人面露难色：“家里这么脏，咱们还是出去吃吧？”

　　女人显然有些不悦，苏念瞬间意识到，女人很可嫩是想和他们单独谈谈，非得支开男人不可，是以忙道：“许先生，在家里吃点儿就很好，一会儿我帮忙打扫。”

　　男人听了苏念此话，更是有些难堪得手足无措，叹了一口气道：“行，那我出去买菜。”

　　“哎，等等。”顾墨轩一下子勾上了男人的肩膀：“男人和男人比较有话聊，咱们一起去吧。”

　　他连拉带拖的将男人带了出去，女人刚想阻止，可男人已经踏出门去，她也只好作罢。

　　房间里就剩下苏念孟桂和女人三个人，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现在三个人却只能大眼瞪小眼。

　　女人十分淡定，啜着杯中茶，她脚上还瞪着一双素色的棉拖鞋，刚刚进门时，不行沾染上了鼠尸流出来的污血，看起来十分扎眼。

　　女人不以为意，她静静凝视着门口，半晌才道：“说罢，要多少钱，才能放过我和我老公。”

　　“这不是钱的事。”女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惹恼了苏念，她有些格外激动：“你丈夫能好起来，全是因为借了别人的寿命，你找人借了一个小姑娘的生命！”

　　“你说，我借了别人的寿命？”女人不出苏念所料，并无半分惊异的神色，唇角反而还勾着惹人生气的笑容：“我没听错吧，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在这里说这些毫无根据的话，我没有将你请出去，已经非常给你面子了。”

　　“我说得是实话，你丈夫分明是胃癌晚期，怎么会好得这么快！”苏念霍然起身，双目炯炯地盯着女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一开始是误诊，现在医院复查之后，说我丈夫根本只是胃炎，难道怪我么？”

　　女人根本不为所动，她嗤笑一声：“说实话，你们莫名其妙的跟踪我，现在又和我说一些牛鬼蛇神的事情，真是太可笑了。”

　　手机震动了下，苏念一时无法回应女人的话，只好点开屏幕，竟然是顾墨轩发来的短信。

　　“苏念，我已经把许老师给绑了，如果那个女人再不说实话，我就直接把他的寿命取回来，还给小囡。”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触目惊心，苏念不得不感叹一句无耻，可是正是因为顾墨轩愿意充当这个无耻的角色，现在他们手里有了最大的一张砝码。

　　有了底牌，苏念有底气许多，她先安安稳稳坐下，和孟桂对视了一眼方道：“现在你丈夫在我们手里，对于我们来说，把他借来的寿命直接还给小囡即可，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帮你借寿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会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无耻！”女人的手捏紧了茶杯，她的手十分纤瘦，微一用力，便能看到覆在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不住弹动着。

　　“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正人君子，谁知也是干这样的小人行径，只不过，你真的确定，我丈夫是借了旁人的寿命，才活下来的么？”

　　她的笑意十分诡秘，苏念都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孟桂碰了碰苏念的小手指，示意苏念先冷静冷静，女人的妙目流转间，她缓缓站起身，棉拖鞋踩中了一只死去的老鼠，在地上碾来碾去，直把它碾成了肉泥才算停止。

　　生肉的味道惹得苏念想吐，她实在没有想到，女人竟然是个这般坚决狠辣的角色，她实在低估了女人的战力。

　　“你们这些雕虫小技，还是再修炼修炼吧。”女人不顾自己棉拖鞋上溅上的血肉汁水，反而笑得十分残忍：“呵呵呵呵，竟然还知道找本地的野仙帮忙，可惜啊可惜，你们难道不知道，老鼠，是最怕蛇的么？”

　　话音刚落，女人探身上前，唇角却朝着下巴两边一百八十度的咧开，里面露出齐齐两颗毒牙，还有双条蛇信，在苏念的脸上缓慢舔过。

　　苏念打了个哆嗦，那女人又变成了人的样子，依旧是笑意融融：“现在，你们总该知道，我和那什么借寿没什么关系了吧？”

　　“这没有必然的逻辑。”刚刚那一瞬间，苏念甚至感觉到女人的毒牙，是磕着自己脖子边过去的，仿佛只要她轻轻咬合，自己脖子上的血管，就要被注入毒素。

　　可是女人并没有如此做，她的眼眸微微眯着，像是审视猎物一般审视着苏念：“在我们妖类当中，谁强大，谁就说了算，逻辑，又算得了什么？”

　　苏念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大妖桃桃，也是视旁人的生命如无物，杀伐决断，全在她一念之间，可是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路数，苏念自己也没有把握。

　　她的眼睛，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有些不顶用。女人明明是一只蛇妖，可她就是看不到女人化为人形前的模样。

　　一段檀香的香气缓缓飘来，绕进三人中间，女人的眸光一凝，一改刚刚嚣张的模样，反而十分虔诚的朝着里屋拜了一拜，那正是这缕香烟的来处。

　　反倒是孟桂，似有所得一般，十分惊讶道：“你……你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