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一达抱着滑队买来的两个大西瓜回到佟村派出所，跟小警官要了一把水果刀，一个切开分给了派出所里的同志们，另外一个是他们滑队特意上手亲自挑选，自然是切了送到叶筱晴手里。和大家的不一样，叶筱晴的西瓜是被切成块放进饭盒里的。

　　叶筱晴说自己吃了这些西瓜可能要跑很多趟厕所，但仅管如此这西瓜是真甜，她说就算尿频也要吃完，晚上就不必叫她吃饭。

　　滑严他们提前结束任务回来就把现有的证据全部列在白板上梳理好，现在只需等着李队长他们回来交换情报。可左右等不来人，直到王义把盒饭送进屋他们仍旧没回来。滑严猜测他们是在审问徐景的时候出了问题或者问的比较细，叫一队的队员好好坐着吃饭等待。

　　七点一到，大厅的电视里准时响起新闻联播的音乐，隔壁办公室里的电话也应声响了起来。王义小跑过来告诉滑严是李队打过来的。

　　电话那头李队长说想告诉滑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但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先说了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们经过对徐景的审问判断，他可能存在帮他人抵罪的行为。”

　　听到和他们一样的想法，滑严点点头，接下来就到了要说坏消息的时候，他问道：“然后呢？”

　　李队长吞吞吐吐好半天，“滑队啊，这对于你们来讲确实是个坏消息，但你们也要想开一些。”

　　不管是什么坏消息都不足以让滑严感到害怕，他一笑，“坏消息是什么？”

　　李队长道：“我只答应上级把好消息传递给你，剩下的……一会儿你的上级就会告诉你。就这样，我们今天就不回派出所了，很高兴能和你们短暂的合作，有机会再见。”

　　滑严笑容停住，沈局会打来电话？李队长的意思很明了，意思就是他们那边终止了调查。“有机会再见。”挂上电话，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沈国栋的电话。

　　他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等着，回忆自事发那天开始他们到底疏漏了什么？整个事件看似简单实则错综复杂。回想依次出现的嫌疑人，彭蓉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对于这个问题滑严还曾设想过她就是第四名嫌疑人，也许当天彭薇在路边等待的就是自己的姐姐又或者她们姐妹二人早就关系不和有矛盾。可种种猜疑还未能问清楚就以彭蓉的自杀收场。

　　再者本案的主要嫌疑人徐景疑点重重，自打他被抓开始一切就都显得那么蹊跷。从否认到承认再到翻供，他的内心究竟承受着什么？

　　滑严靠在沙发上仰望着有些斑驳的天花板，那些灰尘就像他心里的疑问一样够不到擦不干净。

　　叶筱晴轻轻敲了门走进来，“你在干嘛？”

　　滑严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在等沈局的电话。”

　　叶筱晴还抱着手里的饭盒，里面的西瓜已经下去一大半，可见她是有多么喜欢吃西瓜。她插了一块给他，“沈局的电话？”

　　“嗯，应该是告诉我们案子不用调查了。”他实话实说。

　　“啊？废了这么半天的力气说不查就不查了？”

　　滑严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这其中可能涉及了上面更高的人物，所以……那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

　　叶筱晴把饭盒放在一旁，握住他的手，“你应该带着我，如果你带着我只要对所有嫌疑人挨个问一遍，一定会帮你们找出那个人的。”她郑重其事的说。

　　滑严并没对她的话感到怀疑，只是说：“既然对方叫沈局来终止调查，那么说明就算你找到真正的凶手也无济于事。”

　　叶筱晴有些不服，“这不是……这不是……”

　　滑严点点头，“对，有些事情一旦遇到就算是我也无法阻拦。”

　　叶筱晴皱着的脸松懈下来，叹了口气伸手搂过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乖，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

　　滑严有些想笑，和叶筱晴在一起不知是不是捅到了自己没开启过的柔弱细胞，总会被这小丫头反过来安慰。不过面对自己爱的人，他愿意把自己的弱点让对方看到，毫无保留。

　　叶筱晴抚摸着他的头，“乖，有什么我们滑队做不了的事情，我们只是不愿意做。”她边安慰着男朋友边想着刚才自己的话说得那么清楚，他都没有问问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她就能找到凶手。她深思熟虑，想过很多个日夜后，决定只要找到和姐姐案子有关的嫌疑人，她就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他。

　　滑严从她身上起来，“谢谢，不过我还没那么脆弱。”

　　叶筱晴咧着嘴笑，“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我有一个秘密吗？”

　　“嗯，怎么了，终于想把你变态这事告诉我了？”滑严拿她打趣。

　　叶筱晴拍掉他伸来的手，“什么啊，才不是。我说正经事也是很正经的好不好。”

　　滑严“嗯嗯”的顺着她，“好，好。你说吧。”

　　叶筱晴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一个秘密，隐瞒了很多年，如果我说出来别人就会以为我是神经病。但是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我想告诉你。滑严你相信我，等我找到一个时机就一定会把它告诉你。”

　　显然滑严脸上淡定的表情并不是叶筱晴希望的，一点都不惊讶。滑严虽然不知道她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只要是叶筱晴的秘密，他都会全部接受。

　　“真杀过人？”

　　叶筱晴炸毛，真想杀人了，“我有毛病啊，杀了人还告诉你？”你一个警察就算喜欢我也得把我抓紧去好不好！

　　滑严把人搂过来，“好了，逗你的。不管秘密是什么我都接受行了吧？”

　　叶筱晴摸着他衬衫上的扣子，“这还差不多。”

　　“不过你真的没把这个秘密告诉过别人？”滑严怀疑她说过，否则怎么她总会说别人会拿她当神经病看。

　　叶筱晴并没马上回答，抬头看了看他，“也不是没说过，婷婷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的，只有她知道后没拿我当神经病，反而觉得很兴奋很神奇……”她正想说更多的时候突然琢磨过来，再说就全说出来了。“不行，我不能再说了，说了以后告诉你。”

　　两人聊了一会儿，叶筱晴无聊玩起手机。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电话再次响起，滑严深呼吸后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沈国栋稳重严肃的声音，“等很久了吧，滑严？”

　　“还以为您会马上打过来。”

　　沈国栋：“滑严啊，我说一下这个案子后续的事情。第一呢，我已经看过你们对案情的分析报告以及审问笔录，从职业角度上来看我还是非常赞同你们提出的问题以及建议。但是你们一直不在安城可能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不知是哪家媒体透露了消息。第二，出于对第一点的综合考虑，我收到上级指示，命令你们立即停止对此案的侦破行动。”

　　滑严道：“可那毕竟也是一条生命，对不对立我不知道，但孩子不能枉死。”

　　沈国栋：“小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听明白我说的是上级命令，还有第三条我没有说。你给我听好了。”

　　滑严“嗯”了一声，看了眼也在看着自己的叶筱晴。

　　沈国栋：“关于终止调查一方面是出于对市民的安全着想，另一方面是那个嫌疑人徐景的证词。”

　　“证词？”想到刚才李队长吞吞吐吐，原来是证词出了问题。

　　沈国栋：“对方指控你们一队在对其进行审问的时候出现刑讯逼供行为，声称之前自己之所以招供全是在警方引导和威胁下进行的。”

　　说到逼供，滑严有些坐不住了，“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折叠椅应声倒在地上。“胡说，沈局，我们可是开了执法记录仪的。”

　　对面沈国栋缓了片刻，“我看过了，为什么前面的没有？”

　　“沈局，您认为这么大的案子B市局只让一个村派出所来配合办案合适吗？”他忍不住反问。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B市局早在人死后就分析出这件事牵扯重大，把他们找过来只是为了全程走个过场而未曾想过真正解决它。

　　沈国栋：“滑严啊，‘真心话大冒险’你做了吧？”

　　滑严：“是。”

　　他听到对方屋里发出一声手掌拍在桌上的声音，“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案件你的这种做法就是在对其逼供。况且……这又牵扯到上面，嫌疑人的说辞很有可能被一边倒，现在看来确实倒向了另一边。你知道今天下午B市局那几名刑警问过之后他说什么吗？”

　　滑严道：“不知道。”语气里有些倔强。

　　沈国栋：“你们知道这个徐景还有个哥哥吗？”

　　“知道。”

　　沈国栋：“很好。徐景告诉他们你们在审问的过程中威胁他说如果不认罪就会抓走他的哥哥，坦白与否都会坐牢，不如爽快些。滑严啊，你我是知道的，但别人不知道。就凭你那个‘真心话大冒险’别人就足以认为在这之前你对其使用过逼供行为。”

　　滑严想说“我没有”，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徐景还有个哥哥存在。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沈国栋没听到他的反驳声，随即道：“滑严啊，我还有一句话是代上级问你的，你告诉我因为此案案情复杂又地处偏僻，你们是否因为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破案而栽赃嫌疑人？”

　　栽赃嫌疑人？意思是说他们在佟泽家里发现的书包甚至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们放的了？这么说这些证物真的不属于佟泽或者徐景？

　　“没有。”他回答得非常坚定。

　　沈国栋：“好，我明白了。”接着叹了口气，“滑严啊，收拾一下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