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严自从知道叶筱晴能看到颜色的秘密之后，虽然没有过分的惊讶但确实有个变化，那就是他变得比以前更加相信叶筱晴。出了这种死亡的案件，如果放在平时他一定只会在意一队的分析判断和想法，在断案上他一直认为叶筱晴是个局外人。可现在不同，他们二人坦诚相待，滑严反而愿意从叶筱晴的特技上得到一些启发。毕竟叶筱晴也看不到嫌疑人的动机，最后还是得靠他们。

　　苏心融风风火火离开，会议室里就剩了他们两人和许刚，他没把大许当外人，“你觉得赵聪有问题吗？”

　　叶筱晴刚还奇怪他怎么就没问这个事，赶紧点头，“大大的有！”

　　滑严让他俩坐下，“细说。”

　　叶筱晴道：“资料上写着他是两年前来疗养院工作的，是因为他的一个老乡一直在这里工作，后来家里有事就把他介绍过来，你问他对那几个自杀还有失踪的病人有没有印象，他说没有。”

　　许刚道：“这也很有可能吧？”

　　叶筱晴就跟辩论赛似的，据理力争，“许哥，在你们局里你虽然不认识不经常接触的同事，但会不会因为在一栋楼里工作见到觉得眼熟。”

　　许刚点头，“也是啊，都在一个楼里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准吃饭也能碰到。”

　　叶筱晴弹了个响指，“就说嘛。你们别忘了这里病人比工作人员还要多，而且都是脑子有问题，不免有几个想跑出去的。赵聪就算只来了两年，他作为一个保卫室的人员又看着大门怎么可能一口肯定他不认识。还有个最重要的，病人们出现问题就是在这两年种逐渐开始的。”就算不用看也能想到赵聪的话有问题，而且她确实看到他身上出现了黑色，不诚实。

　　滑严回忆了一下刚才询问赵聪的过程，因为叶筱晴的话，所以他把保卫室的人特意安排在了最前面，为的就是放松他们的警惕。事实上赵聪的肢体动作很多，眼神也不是很自然。除了看门之外，他手里保管着整个疗养院的钥匙，保卫室、病房、库房甚至院长办公室。

　　他做了个假设。假设赵聪是凶手，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如果想杀死那几名病人的话，他出自保卫室手里又拿着钥匙，他熟知这里的每个角落，并且可以随意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出入监控室操作电脑。他的工作岗位的确为他提供了很多方便。

　　“监控室有几台电脑？”他问许刚。

　　许刚看了看苏心融给他的笔记本，“六台。”

　　滑严一愣，刚才苏心融说过什么？监控室的电脑坏了，“六台都坏了？”是电脑坏了还是监控坏了？

　　许刚琢磨过来他的震惊，也有点奇怪，“那就应该是六台都坏了，心融并没特意标注。”

　　滑严意识到这问题就是出自监控室里，催促道：“再给她打一个电话，叫冯迟带齐工具速度过来。”

　　许刚“嗯”了一下，拿起手机恰好一通电话打进来，“滑队，院长回来了。”

　　叶筱晴对王院长的印象只有昨天一面，就是个总把微笑挂在脸上，说话慢条斯理的高知精英中年妇女的形象。果不其然，今天一见即使知道医院死了人，她仍旧不着急不着慌的从车里下来，拿着她的名牌手提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主楼的自动门前。仿佛死人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刚着急死了，差点想从后面给她一脚，“滑队，这就是院长王秀娟。”

　　王秀娟看助理林琳没来，四下看了看想给她打个电话，滑严看出她的想法就道：“王院长您好，我是负责这起案子的队长滑严。时间问题我们想立刻找您问一些事情，所以您的助理得等下再过来。”

　　王秀娟才反应过来，竟还能笑得出来，“哦，不好意思，那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滑严跟着王秀娟来到院长办公室，屋子不大，四个人进去几乎就填满了整间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皮沙发茶几一个不差，墙上挂满证书，墙边挤出了一组档案柜的地方里面已经满满当当。

　　王秀娟往壶里倒上水烧了起来，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才坐下来。开门见山，她直言道：“其实自杀的已经不止这一个了，警官也应该知道疗养院里住的都是精神疾病的患者，他们随时存在着自杀倾向。有些人是可以提前预见的，但有些一点迹象都没有。”

　　许刚给了她一句，“那也是人命啊。”

　　王秀娟应该早就听过有人这么对她说，淡然道：“但是我们不可能天天把他们绑在床上，既不能对他们强行使用药物更不能不给他们自由。那样更没有人权可言。”

　　许刚张着嘴巴还想回怼两句，可不知道说什么。

　　滑严道：“我看了之前那几名死者的信息都是自杀，也有报警的信息。可他们具体都是因为什么自杀的？”

　　王秀娟道：“有两个是当着我们的面跳下来的，根本来不及报警，我们的工作人员还没跑到楼上就已经跳下去了。另外的就和这次的李童一样，半夜或者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

　　滑严道：“这些病人有没有共同点？”

　　王秀娟想了想起身到档案柜前面看了看，找出三盒档案，“有一个属于臆想症，哦不对算上李童是两个。前面的患者分别是精神分裂、抑郁障碍还有双相情感障碍，都是重症病例。”

　　叶筱晴突然想到张菲的状态，问道：“张菲现在的症状是不是就属于双相情感障碍？”

　　王秀娟在脑海里回忆着张菲的症状，黄泽早就把有问题的病人名单告诉给了她，所以她对张菲这个病人也留意了很久，“狂躁和抑郁症状混合发作，的确很像。张菲幻想新郎来了就极度的兴奋愉悦没来就会悲伤哭泣。但前三名患者不同，他们甚至会达到自残自杀的境地。张菲点到为止，我们的医生对她进行心理治疗只需多加劝导她就会好一段时间。”她在自营这家疗养院前也是精神科的主任医师，在这方面说话也很有权威。

　　对于他们二人的谈话外行的滑严和许刚完全听不懂，两人对视了片刻，滑严没忍住问道：“精神分裂？”在他们之前的案子中滑严曾接触过精神分裂的嫌疑人，行为非常偏执，伴随着幻觉总会幻想一些事情。张菲和李童这些患者不正是这种状态嘛？

　　王秀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眼角叠出两条眼纹，“我们的医生已经通过判断，他们都不属于精神分裂的标准，并且伴随存在一周以上的情感障碍症状。”

　　许刚饶头，其实他是没听懂，但还得装懂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可他真的想问问这些精神病到底有什么区别，判断精神分裂的标准是什么，情感障碍的标准又是什么。

　　叶筱晴不解问道：“可是李童并不是重症病例，又为什么会自杀？”

　　许刚接着附和，“对啊，为什么？”

　　王秀娟道：“警官，不知道黄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们病人症状转移这件事，他们本来症状很轻，但突然急转，甚至出现了重症患者才有的行为。”

　　滑严没说话，而是打开三盒档案看着上面患者的信息，之前他们只想到这些死者的共同点只在于都是精神疾病患者，但这么看来又多了一项，“都是女性？”

　　王秀娟点头。

　　滑严继续顺着往下看，年龄不一，但值得注意的是，“全部未婚？”

　　王秀娟瞄了眼档案，“有家族遗传史的病人犯病的时间早晚不一，有的可能五十多六十才会犯，有的可能在受到刺激或压力后年纪轻轻就有了。警官手里拿的那两位五十岁的就是已婚的，其余的确实是未婚。”

　　王秀娟作为院长知道的自然要比其他人多一些，对她的询问用了整整一个多钟头，苏心融带着冯迟赶回来，他们才结束。

　　滑严在会议室的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关键词，盯着它们一言不发，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吕一达刚挨个看了病房里的患者回来，自言自语读着那几个词，“精神疾病患者、女性、未婚、自杀……”说完眼神停在了“未婚”上。

　　滑严问他，“你也觉得有问题？”

　　吕一达歪着头一脸不明白，“我怎么觉得这个套路这么熟悉？”

　　叶筱晴问道：“你们接手过这样的案子？”

　　许刚道：“我怎么没有这感觉？”说完也看着关键词冥想起来。

　　叶筱晴道：“是不是这样的？这几个未婚的精神疾病患者都是女性，自杀后，自杀后……”说着说着就编不下去了。

　　听着她瞎编，滑严仿佛找到了些感觉，只差分毫，马上那个想法就要成型，“你再说一次。”

　　“精神疾病患者都是女性，自杀后……啊，我知道了！”叶筱晴跳着脚跑到白板前，“自杀后不就是火化，所以有家属的全被家属接走火化去了，没有家属的才会被放在疗养院后的骨灰墙内。”

　　滑严翻开档案看了看后面的死亡信息，就像叶筱晴所说，未婚的病患里的确有人被接走有人就直接由疗养院代为火化放在这里了。

　　“失踪的马欣阳还有两个更年轻的病患都是未婚，那两个年轻的都被家属接走了。所以自杀的都是无依无靠的类型。”滑严指着信息给众人看。

　　吕一达恍然大悟，“我好像明白点了。”

　　许刚接着他的话道：“我好像也明白点了。”

　　滑严道：“一达，你和大许去调查一下被家属接走的这两个年轻患者的骨灰安放在了哪处，要快。”

　　这次换作叶筱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滑严望着窗外远处烂尾楼的铁楼梯问她：“你知道一本叫《阴阳记录》的恐怖小说吗？”

　　叶筱晴摇头，她虽然没事也看小说但其实很少涉猎这种网络小说，“不知道。这小说和案子有关系？”

　　滑严转身所问非所答，“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不要乱跑，尤其那个赵聪决不能接触他知道吗？还有回去告诉你的同学也是，男的女的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