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女学生的眼睛？”

　　滑严此言一出，和苏心融换了位置坐在邓泽成身边的张铎一笑，“看来还是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我很好奇你们怎么没人去查过？”

　　滑严道：“究竟是什么事？”

　　张铎收起笑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小的时候是个瞎子。”

　　叶筱晴“啊”了一声，“怎么回事，天生的吗？”

　　张铎紧接着讲了个故事，他娓娓道来，“我的父母都在外国工作，我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后来有一天爷爷出门被车撞伤了奶奶就去照顾他，刚巧我被同学的病传染就发烧了不仅烧成了肺炎差点死掉还烧坏了眼睛。所以我的童年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失明的。小朋友们都叫我瞎子。”

　　说到这点叶筱晴心中和张铎产生了共鸣，这种感觉就和小朋友们都喊她“疯子”是一个道理。

　　张铎看了眼弟弟，继续说：“直到有一天，一个上大学的姐姐心脏病突发医治无效，她的家人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她的那对眼角膜就被移植到了我的眼睛里。从那之后我又重见光明。得到了新的眼睛我仿佛重生，我开始变得喜欢看那些女孩子们澄澈的双眼，我觉得它们是美丽的，便记录下来用作欣赏。当然虽然这样做很变态，但其实我是对当时那个姐姐的捐赠产生的一种美好。”

　　邓泽成说道：“我也是听了我哥的故事才有了办这次摄影展的心愿，名字就叫做‘星空明眸’，满天星斗浩瀚银河，最亮的一颗星星就像双眼，而这双眼睛就是曾经帮助过我们每个人的令人尊敬的最可爱的人。有警察、有医护人员、有老师还有很多无私奉献的人。我的摄影展都是围绕眼部讲的故事。”

　　张铎颇有感慨的看了眼弟弟，道：“我知道这次出了事你们又开始怀疑我，但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就算你们说我这样的行为是变态，我也和当年说过的一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所拍的照片都是在经过他们同意才拿出来展示的。”

　　苏心融忙着记录，抬起头道：“您误会了，这次之所以再次来找您全是因为我们对当时的案件有很多新的发现，想通过和您的交流来得到一些启发。”

　　叶筱晴不知道苏心融这么说是不是违背了他们警察的规矩，但张铎听过这番话后很明显放松了身体，绿色变得非常好看。

　　张铎道：“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们，包括我这可怜的弟弟。”

　　滑严问道：“张先生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在这里没走？”

　　张铎眨了眨眼睛，一笑，“老房子住习惯了，况且我这店在这儿离家也近。这两年不是政府开始治理管城区，很多楼都被重新翻修加固，我看到很多人回来了。虽然这里没有以前那么红火了，但也又有了新的生机。”

　　滑严注意到张铎并没有像叶筱晴似的称这片区域为“棚户区”，而是依然采用原来的老叫法“管城区”，可见他的确对这里有很深厚的感情。七年前事发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刚过而立之年，看来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张铎盯着叶筱晴一直微笑，叶筱晴从他身上看到他对自己感到很激动，就仿佛是小孩子看到动物园里的动物那么欣喜。她偷偷挪了挪屁股，往滑严的位置挨近了些。

　　张铎意味深长道：“这位警官的眼睛就非常好看，明亮、通透，而且透着善良，好像能看穿一切。如果不妨碍的话，我想请你……”

　　后面想请叶筱晴也拍张眼睛照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滑严抬起一只手挡住叶筱晴，直接拒绝道：“对不起，我们是在工作。”

　　张铎“呵呵”笑了下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滑严道：“不知道张先生听到这次的凶杀案有什么感想？”

　　听到这个犀利的话题，张铎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还是消失了，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搓着手道：“不瞒你们说，我非常震惊。就像刚才您问过的，当我听说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不是其实我自己真有什么杀人的病，杀了人不自知。我挺害怕的，那个凶手真的太无情了。”说完他紧紧攥起了拳头。

　　听他说完，滑严反而放松了不少，他道：“所以两位不必过虑，这次的案子由我们接手，而你们并不在我的怀疑队列之内，所以我想请你们知无不言。”

　　显然，滑严的话再次让张铎兄弟感受到了真情实感，他们开始非常信任他。邓泽成停下手里的活计，“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一定照办。”

　　滑严点点头，“张先生，我想请你尽可能的回忆一下当年发生案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比较特别的地方？”

　　张铎闭上双眼手杵在眉心想了半晌，无奈摇头，“这个问题当年我也被他们问过，但你们看……”他指着店外挂着的小木牌，上面写着开门打烊的时间，上午十一点至晚上十一点。“据我了解那些孩子们死亡时间应该都是在凌晨之后吧，我就算最后一个离开也是十二点之前。别看我这里这么多人但也只是白天，真到了晚上八点后学生也少了，多数都会回家，谁还会来我这。”

　　他这么一说有一点倒是提醒了滑严，他回过头看向店里的人，“除了学生之外，这里一般都是什么年龄的人过来吃饭？”

　　话毕一桌子人都像他一样转过头环顾了下来店里吃饭的人，张铎道：“这边没有公司，所以不会有白领之类的人士，来得最多的就是学生。除此之外我们这现在还有些便宜的午饭套餐，就是盖饭或者面条一类的。所以很多出租车师傅会来定点吃饭，路边还有不花钱不违法的车位很实惠。”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门口还站了一位她的同事。张铎竖着大拇指往收银台一指，带着自豪的语气，“这边的派出所有很多警察也会来买外卖，汉堡薯条奶昔那些。”

　　苏心融笑了一下，“看来您现在变成多方位销售了。”

　　“那是，必须得跟上节奏嘛。”张铎道。

　　滑严继续问他，“还有别的人吗？”

　　张铎“哦”了一声，“偶尔会有白领，刚才我指的只是多数，也有少数白领路过进来买。其次就是这周边的老师们和邻居，哦对了，还有一些特别的工作者。”

　　叶筱晴和苏心融异口同声，“特别的工作者？”

　　张铎点头，“对，特别的。就是建筑工地的领导会给他们的工人改善伙食，每到周五就会来买一次炸鸡，我们特意都是整鸡卖给他们的。还有经常在这条街上工作的环卫啊、执勤的片警之类的。”

　　苏心融问：“怎么这些人都来了你这，路边的那些小馆子应该更适合某种职业吧？”

　　张铎快步走到收银台拿出一个账本回来，指给她看，“警官您看，够便宜吧？一个午饭套餐有汤有肉有饭还有半个水果才卖十三，旁边一个盖饭就卖二十，要是您您去哪个？”

　　苏心融翻着账本看了看，边看边点头，发现这家店不仅便宜，办会员还赠大礼包。“便宜吃穷人”，张铎作为老板实在是太会做生意。

　　在旁的滑严一直双臂抱在胸前没说话，叶筱晴碰了他一下才回过神。看着张铎兄弟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自己到底想问什么，只是拿过苏心融的记录本和笔，在那上面划了几下之后又还给了她。

　　苏心融拿过本子看了两眼才意识到他还是非常在意凶手的职业，他在刚才张铎说的那些职业上分别划上了一个圈。

　　老师、司机、警察、环卫和白领，甚至还有人数最多的学生。瞬间，苏心融似乎好像从这些职业中明白了些什么，一个念头一闪即逝，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队长要一直抓着职业不放。之后又在画着圈的职业底下重重的点上了几个点。

　　对于张铎而言，和他相关的那起连环凶杀案早已告终，而他只是过去的一个嫌疑人，如此而已。从他身上也很难再挖掘出更多的重点。

　　滑严拍了拍叶筱晴，要她快点喝完杯里的饮料，“来的这些客人他们都会过来看那些照片吗？”店里墙上桌上置放的那些照片，上面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女孩们灿烂的笑着，身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们的身上，双眼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

　　张铎道：“毕竟我这里又可以拍照又可以写小纸条，很多人在等待的时候都会看看。我这里可是网红，你们也要不要写上两个？”他的话明显是说给在场的两个女性听的。

　　滑严再次伸出自己的手拒绝，“等案子结束再过来吧。现在我想让邓先生带我们去一趟他的展览，可以了吗？”

　　邓泽成适时的关闭电脑，“当然可以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立即辗转，张铎和弟弟嘱咐了几句，说完又朝着叶筱晴那边摆摆手。叶筱晴噘着嘴先走出店，嘴里叨着“变态”。声音很大，张铎肯定是听到了，可他并不在意，依旧笑着把人挨个送出去。直到看不到他们，他掏出兜里常带着的眼药水滴了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