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屎壳郎
孟竹影缩缩脖子,小声说:“下午我去看看呗。”
曹氏起身说:“你回来了就看着孩子吧,我去看看你大娘去,她这身子骨我看也不行了,这回可是病了有半个月了。”
她说的是红军的老娘。
孟竹影忙说:“那您就去看看吧,刚才我出医院门的时候看见红军两口子了,红军嫂子说胸口发闷去医院检查一下。”
曹氏听了一慌,“哟可别有啥事吧,我顺道看看她回来了没。”
孟竹影哄睡儿子,就预备做午饭。一看厨房没鸡蛋了,就去养鸡场拿。
走到半路碰见邻居两个小孩在哭。大的女孩才五六岁,小的女孩两岁多,那个小女孩非要姐姐抱,姐姐估计是抱一会累了抱不动了,就不抱她了,拉着她要她自己走。妹妹不愿意,就坐到地上哭,姐姐被逼得也哭了起来。
孟竹影笑笑,朝那个小女孩伸出手说:“来来来,大大抱着你回家。”
那小女孩撇撇嘴,朝她伸出了两个小胳膊。
孟竹影就抱着她送家去,大的在后面跟着。孟竹影问那个大点的小女孩:“你妈在家吗?你带着妹妹去哪了?”
那个大点的女孩说:“我妈在家,我带着妹妹去奶奶家,我妹妹不去,我妈硬让我抱着妹妹去,到了地方看见我奶奶家锁着门,我就领着我妹妹又回来了。”
孟竹影顿了一下脚步,问她:“你妈又把你俩撵你奶奶家去?”
大点的女孩伤心地说:“是。”
孟竹影无奈地笑笑。
她妈是个邋遢无比的女人,又懒又馋,村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屎壳郎”,就是嘲她跟茅坑里的屎壳郎一样脏。
孟竹影抱着“屎壳郎”的女儿,一走进她家就皱眉咧嘴:那叫一个脏呀!
院子里羊屎蛋子鸡屎片子破鞋烂袜子乱柴禾杆子铺满地上,猪,羊,鸡,都在院子里随便跑……你拉一泡屎,我撒一泡尿,那味道呀,那叫一个丰富!
孟竹影可没勇气进去,就把小女孩放下,温声跟她说:“到家了,进屋找你妈妈去吧,大大走了哈。”
小女孩乖乖地“嗯”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就在那惨不忍睹的地面上朝屋里跑去。并奶声奶气地朝屋里喊:“妈妈!妈妈!”
大女孩懂事地朝孟竹影说:“大大,再见。”
“大妮,你麻辣隔壁了,我不是叫你俩去你奶奶家吗,你俩咋又回来了,真是小贱坯子,你麻辣隔壁了,敢进屋来我就掐死你俩……”屋里猛地传来恶毒的咒骂声。
不用说是屋里的人听见小女儿的叫声了,并没有看到外面还有孟竹影。
“哇……”刚跑到屋门口的小女儿听了这咒骂,小身子一颤,吓得哭着往外跑。
那小模样可怜极了,孟竹影赶紧抱住她。
大女儿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像个受惊的鸟儿一样本能地缩到了孟竹影身后。
孟竹影皱起了眉头,这个娘们在屋里干嘛了不准俩闺女进屋?
她蹲下悄悄问她大女儿:“你爸爸在家吗?”
她大女儿抽泣着说:“我爸爸卖粮食去了。”
她爸爸虽然没大本事,可是脑子还不算太死,也学着做小生意,在村里收了麦子去城里卖,多少能挣几个钱。
孟竹影就一手抱她小女儿,一手拉着她大女儿,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朝她屋里走去,走到屋门口看明白了:原来她在坐在床上吃猪肘子。
她几口把猪肘子啃完了,把骨头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又伸手拿馍吃。
不错,她的馍就在被子上搁着。
孟竹影仔细一看:乱糟糟黑乎乎的被子放着饭碗,筷子,馍,还有一堆生菜叶子。旁边搁着一个高粱杆锅盖,她嘴里嚼着馍,用抓猪肘子的手抓起被子上的生菜,铺到锅盖上。
然后她脚边一个大酱碗,她掰了几段大葱伸进酱碗里,蘸着大酱拿出来抿在生菜叶子上,
那浓浓的深褐色大酱汁就离离拉拉地嘀嗒到被子上,她腿上,衣服上,脚丫子上,甚至也掉进脚趾头缝里。
“屎壳郎”就用脏兮兮的手指去擦酱,把滴在身上,被子上的大酱汁全抿干净了,放进嘴里。
最后又去抠黑黑的脚趾头缝,抠了几下好像没抠干净,用两只手去掰脚趾头……到底把脚趾头缝里的大酱弄到了嘴里。
接着就吃卷了酱的生菜,“咔嚓咔嚓”她吃得真香啊!一大口一大口的吞咽,好像没有咀嚼就吞下去了。
然后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屁股,嘟嘟放了两个屁……孟竹影“呕”一声捂着嘴跑出去了。
从此以后,她再不吃生菜和酱!
她捂着嘴走回到养鸡场,魏建军刚从车间出来,看见媳妇脸色不好就问:“你咋了?”
孟竹影摇摇手说:“别问了别问了,让我忘了它……”
她拿了鸡蛋回家做饭,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浮现出“屎壳郎”吃东西那恶心的一幕,她后悔死自己刚才进她的屋了,真怕自己就这样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偏偏曹氏从红军家回来了,抓着一把生菜就进厨房了,乐呵呵地说:“你红军嫂子给的生菜,刚拔的,可新鲜了,蘸酱吃可香了……”
“呕……”孟竹影吐了出来。
“呀,这是咋了呀,咋吐了?是感冒了还是胃不好了,赶快去看看吧……”曹氏慌了。
孟竹影喝口水漱漱口,跟婆婆解释:“没事娘,我就是刚才去了一趟屎壳郎家……”
“哈哈哈……哈哈哈……”曹氏笑得前仰后合。
“那个娘们呀是真脏,听说她家酱缸里的蛆都往外爬,人家该咋吃咋吃,还说蛆是高营养,吃了鸡蛋都补养身子。还听说她家尿盆跟洗菜的盆共用……”曹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屎壳郎”的一件又一件糗事。
可能是以毒攻毒吧,孟竹影听着听着居然不那么恶心了,因为这些信息量把自己看到那一幕给淡化了……
曹氏说着又骂起了那个馋娘们,说她就知道自己吃,也不管男人也不管孩子,这样的女人少之又少,也不知道在娘家父母咋教育的。
孟竹影咋舌:“她那两个闺女真可怜,多好俩孩子,被她当小猫小狗对待,唉,这孩子……”
“妈妈,我捡了个小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