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被魏建军收拾过，看见魏建军媳妇当然心里不得劲。

　　可是都既然进门了也不能再退出去呀，更何况他是来蹭吃蹭喝的。只好硬着头皮坐到旁边桌子上了，低着头不说话。

　　潘松丽再讨厌他，看在小姑子的份上还是得对他以礼相待，挤出一个笑容招呼：“土娃，你来了，坐那歇会吧，你哥正做饭呐。”

　　他立马又眉开眼笑：“好好好。”

　　孟竹影看见他恶心，不想被他影响心情。起身跟潘松丽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去后院跟大娘说说话去。”

　　恰巧楚金花端着一盘凉拌藕从后厨过来了，看见丈夫又来了顿时满脸羞赧。走到他跟前压低嗓子问他，“你来干啥呀？地里活这么忙，瞎跑啥。”

　　他脖子一梗，故意说难听话：“谁瞎跑了？我来赶集。没钱在集上吃饭，过来拾点菜渣吃。”

　　金花羞得无地自容，她气呼呼地端起旁边桌子上一盆还没收拾的剩菜，往他脸前一杵，说：“吃菜渣就吃吧，吃罢快点回去。”

　　土娃那双泛红的大爆眼珠子瞪起来，咬牙朝她低吼：“你特么真把我当要饭的了！”

　　“要饭的也没你这么厚脸皮，三天两头地跑来白吃白喝。”金花又气又羞，嗓子都抖了。

　　“特么这是我大舅哥开的饭店，我当妹夫的还不能吃碗饭了！”他理直气壮地叫。

　　恶狠狠地想拍桌子，忽然想起后厨有大舅哥，又忍住了。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了，潘松丽赶紧插话：“你俩这是干嘛，见面就吵吵。土娃，我妹妹可是在这忙大半天了，一口水都没顾上喝，你来了就对她大呼小叫的，当我这个娘家嫂子是空气吗？”

　　土娃不敢犟了，撇撇嘴重又垂下头。

　　那副样子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面条来了！拿碗，盛面条！”楚良端着一盆面条吆喝着来了。

　　他一抬头看见妹夫又来了，脸一冷，理都没理他。朝妹妹说：“金花，去厨房端碗，再把菜端过来。”

　　楚金花怕哥看见她流泪了，低着头答应一声飞跑进了厨房。

　　孟竹影冷眼看着这个恶心的男人挪到了这桌子上来，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鸡肉填进嘴里，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

　　楚金花刚刚被他气那么狠，当然吃不下，也是不想看着他。她盛了一碗面条，跟潘松丽说：“嫂子，我看看孩子还吃不。”

　　端着碗就去后院了。

　　孟竹影随后撵了过来。

　　老人哄着四个丫头在屋里玩纸牌，哪个都不肯吃面条。

　　孟竹影温声跟她说：“金花妹妹，让孩子玩吧，你来这屋吃，饿到这会了，不好好吃饭胃可受不了。”

　　楚金花点点头，端着一碗面条来到另一间屋里。她不想让孟竹影担心，低头大口大口地把面条吃光了。

　　然后很难受似地打了个嗝。那不是饱嗝，是气嗝。

　　孟竹影想了想，直接问：“金花妹妹，你跟嫂子说句实话，你还想跟这个男人过吗？”

　　这句话像一根火把，“嘭”一下子把楚金花全身的火给点燃了，她咬牙切齿地骂：“我恨不得在他碗里下老鼠药，趁他睡着时一刀剁了他，一把火烧了他……”

　　孟竹影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为啥不跟他离婚？”

　　楚金花被“离婚”两个字惊了一下，好像孟竹影说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好久结结巴巴地说：“这……嫂子，你你你说笑的吧？”

　　孟竹影苦笑一下，说：“我没说笑。”

　　楚金花面无表情，两眼空洞，“嫂子，我心里已经打算好了，等我两个孩子长到十多岁，能照顾自己了，我就喝农药死了。或许，我都撑不到我俩孩子长到十多岁……我农药都买好了，就藏在我枕头下。”

　　孟竹影心揪成了一个死疙瘩，在胸口硬邦邦地疼。她看着楚金花哑声问：“何必呢？干嘛想着走这步路，都不离婚给自己条活路？”

　　楚金花凄然一笑，“嫂子，离婚不是咱农村女人的活路，比死了更难……”

　　“金花，面条吃完了没，你还没吃菜呐。”潘松丽挺着肚子过后院来叫她。

　　孟竹影立马停住话头。

　　楚金花赶紧出屋门，说：“嫂子，我等会再吃菜。”

　　潘松丽说着过来了，小声劝她：“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嘛，权当他是条狗。走，忙到这个点了，不吃点菜不行。”

　　孟竹影也温声说：“走吧，忙活得脚不着地，不吃好哪行，咱都过去。”

　　潘松丽附和说：“就是，走。嫂子，你过来喝口水，让孩子跟我娘玩去吧。”

　　孟竹影陪着楚金花来到饭店大厅里的时候，土娃正在低头噗拉噗拉地往嘴里扒面条，楚良正板着脸问他：“你赶集干嘛来了？”

　　他嘴里呜噜着说：“我来买点东西。”

　　“买啥东西，买了没有？”

　　土娃吞下嘴里的面条，又夹了一筷子豆腐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也没买啥……”

　　“啪”楚良把手里的筷子一摔，用那不怒而令你不寒而栗的语气喝问：“没买啥瞎胡跑个屁！地里麦子草锄过来一遍了没？粪撒好了没？我妹妹在外头挣钱你把家里孩子伺候好没，家里收拾好没？”

　　他这四连问把土娃给“问”得满脸通红，冷汗涔涔而下，嘴里的食物也咽不下去了，怂成了狗……

　　楚金花有哥撑腰，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孟竹影跟潘松丽相视一笑。

　　楚良用鄙夷的眼神扫他一眼，冷笑一下说：“有人就是天生的贱种，不是能教好的。但是，要是不教着点，他不更废物了吗？你给我听着，以后我再发现你没事乱赶集闲逛，我像打狗一样打出去你！”

　　孟竹影心里叫：好家伙，你真是人狠话不多呀！

　　土娃被他那句“天生的贱种”激怒了。这种人没有自尊，但是有脾气。

　　他呼地起身，那双泛红的眼珠子更红了，他倒退一步指着大舅哥叫：“他大舅，我当妹夫的吃你碗饭你就这么埋汰我？我问你，我咋是天生的贱种了？天生的贱种长啥样？”

　　楚良往椅背上一靠，说：“就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