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莞尔从沈煜房间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出来收拾卫生的保姆。
保姆见到苏莞尔有些吃惊,少夫人怎么突然回来了?看样子,少夫人应该是见到少爷了吧?大事不妙,她要不要跟老爷子说一声?
保姆低头思索期间,苏莞尔走到她面前,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爷爷呢?”
“少夫人,少爷昨天半夜就回来了。老爷今天刚去了姑苏,应该是去见沈夜少爷了,他临走前特意叮嘱我们,先不要将沈煜少爷回来的事情告诉你。”保姆回答道。
其实,沈煜少爷是被老爷给骗回来的,老爷说自己生病住院了,命不久矣,少爷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结果回来后,发现老爷子好端端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心里却气老爷子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自从回来还没怎么跟老爷子好好说几句话。
昨天老爷子又接到姑苏那边的消息,说是沈夜少爷要把沈家在姑苏的企业全部写在时小姐名下,老爷子生气,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跟沈煜少爷好好谈谈,又急忙连夜的飞机赶到了姑苏。
“嗯,我知道了。”苏莞尔听后点点头,爷爷应该知道沈煜不记得她了吧?所以为了不让她难过,才一直隐瞒着她关于沈煜的一切。
苏莞尔长吸一口气,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叮嘱了保姆一句:“如果沈煜要是问你,你就当没有看到我,也不要告诉他,我跟他的关系,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既然过去的事情他记不清了,既然她与他的过去又夹杂着那么多的痛苦与磨难,既然他现在像是重活了一世,那不如就让过去活在过去,而他们——重新开始。
出来沈家别墅后,苏莞尔一边开着车,一边拨通了慕云深的号码。
慕云深今天一早的飞机刚回来,这个时候还在补觉,被手机铃声给吵醒后,他刚想接起来爆粗口,结果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后,他整个人瞬间提神醒脑了。
嫂子的电话,怎么办?她该不会是知道阿煜回来了吧?慕云深还在脑海中编排着怎样才能阻止他们相见,毕竟以沈煜现在的状况,他们还是暂且不要见面得好。
但他偏偏手一抖,不小心按下了接听键。
“我已经见过他了。”苏莞尔不等慕云深开口敷衍,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慕云深傻眼了,没想到苏莞尔这么快就跟沈煜见过面了,那她也一定知道沈煜不认得她了。
果然,苏莞尔又问道:“所以,你不用再瞒着我了,沈煜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记得沈家,记得爷爷,或许还记得其他所有的一切,却唯独不认得她了。
是不是他们过去的记忆都太痛苦了,所以,他才选择性地忘记了?
“嫂子,你别多想啊!大哥之所以不记得你,其实是因为他太爱你了。”慕云深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在半年前,沈煜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只不过因为他的执念太深,所以沈辞消失的时候,也带走了他一部分记忆,对他越是重要的人,他反而越是记不清楚了。
依顾云清的话来说,这是内心的执念带给他的反噬。他只是暂时性的遗忘,需要一段缓冲期,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将丢失的记忆重新找回来了,但是,在此期间,不能让他受到新的刺激。
所以,这半年来,沈煜的精神虽然恢复正常了,但是仍旧留在了部队上,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慕云深便告诉他,他之所以记不清过去,是因为执行任务不小心受伤而留下的后遗症,只要坚持吃药,很快就能恢复记忆的。
沈煜倒是没有怀疑,这半年来,慕云深曾经多次见沈煜梦魇时,口中不停地喊着“尔尔”,可是当他把苏莞尔的照片给他看时,他的眼神又没有任何波澜,他依旧不记得她。
慕云深知道,沈煜虽然大脑忘记了苏莞尔,但他却把她的名字刻在了灵魂深处。
兴许是目睹了他们两个人一路的悲欢离合与波澜壮阔,所以,身为局外人的他,竟格外不忍心把沈煜的真实情况告诉苏莞尔,正因如此,每次接到苏莞尔的电话,他都浑身冷汗,绞尽脑汁地编排各种理由。
现在苏莞尔既然知道了沈煜的情况,以后他也不用再费尽心机地去瞒了。
“嫂子,你不用担心,顾云清说了,大哥他只要状态稳定,坚持吃药的话,他的记忆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慕云深解释道。
“我知道了。”听慕云深提到吃药,苏莞尔突然想起了沈煜刚刚的确是吃过两粒药片的,当时她的眼神扫了药瓶一眼,见是保健一类的药物,以为他还在恢复过程中,便没有多想,如今看来,那药应该是助于他恢复记忆的。
“你先别告诉他,我跟他的关系。”苏莞尔说道。
“为什么?”慕云深不解,既然他们夫妻俩都见面了,干嘛还不直接挑明了说。
“既然过去有那么多不美好,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过去?不如就把这当成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慕云深没有再说什么,他倒是理解苏莞尔的想法,不过,这样对她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但苏莞尔这样决定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小说《黑月光照心上》作者:颜晴天后
【2】
挂断电话后,苏莞尔直接开车回了苏家老宅。两年前苏怀安跟林珮萍离开后,她就让人把这里重新翻新了一遍,直到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里都不见那些讨厌的人的痕迹后,她才重新住了进来。
这两年来,因为沈煜不在,她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倒也算惬意。
“小姐,你回来了?快把饭都端上来。”苏莞尔进屋后,管家立刻吩咐保姆把厨房里的菜都端上来。
苏莞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想到某人黑着一张脸,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的心情瞬间明媚了几分,于是胃口也好了很多,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心里在预想着下次与他相见的场景。
沈煜从浴室出来后,鬼使神差地下了楼,他打量一圈后,并没有看到苏莞尔的身影,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刚好这个时候保姆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上了桌,看到沈煜似乎在找什么,她过来问了一句:“少爷,你这是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沈煜说着,走到桌前,坐下的瞬间又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看来那个女人果然是走了,还算她识趣,不过——他心里这股似有若无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刚刚家里是不是有个女人来过?”沈煜低头,闷声问了保姆一句。
“女人?”少爷指的应该是少夫人吧?可是,少夫人刚刚交代过让她装作不知道,于是她只好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沈煜没有再追问,低头吃起了饭。
晚上,沈家老爷子打来了电话。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我已经跟部队那边说了,他们已经同意了让你退役。”老爷子的语气令人不容置喙。
“不,我要回去。”沈煜有些不满。
“你都多大年纪了,也该收收心了,有空就去你叔叔那边好好学习经营沈家的企业。”沈老爷子接着说道,至于苏莞尔的事情,他暂且还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沈夜就已经够让他操心了,如今沈煜跟莞尔这两个孩子的感情之路又如此不顺,让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莞尔开口,便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我在你这个年纪,你爸都能打酱油了,你也该成家立业了。”
“这个就不劳爷爷操心了,我心里有喜欢的人。”沈煜接着说道,他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他知道,那个叫“尔尔”的女人,一定是他深爱的人,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深爱的人?”老爷子听到沈煜这话后,心里一咯噔,难道他失忆的这段时间被哪个小妖精给迷住了?那莞尔怎么办?老爷子心一横,干脆说道:“沈家跟苏家一早就有婚约,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你最好把心收回来,因为你这辈子注定要娶苏家大小姐为妻的。”
“爷爷,你怎么越老越不讲理了?难怪沈夜不愿意搭理你。”沈煜语气闷闷地反驳道。
“沈夜可以胡来,那是我之前欠他的。但你,没有资格,你以后会明白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按照他对自己这个孙子的了解,他今天提到了莞尔,沈煜一定会去找她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苏莞尔刚出门便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她扫了一眼车牌号,漫不经心地笑笑,接着转身走到了自己车前,刚准备打开车门,却见劳斯莱斯的门打开了,男人修长的双腿落地,不慌不忙地向她这边走来。
“原来,你就是苏家的大小姐?”沈煜仔细打量着苏莞尔,原来她就是昨天“勾引”他的那个女人。
“是我,怎么了?”苏莞尔语气淡定地反问,她倒是纳闷了,这货不是已经忘记她了?干嘛一大早就来门口堵她?
“听爷爷说,我们两家有联姻,我劝你主动放弃这门亲事,我是不会娶你的。”沈煜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完了?”苏莞尔一本正经地问道。
“嗯,说完了。”沈煜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会再喜欢上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那么冒昧地问一句,你心里那个喜欢的人是谁?”苏莞尔好奇地问道,听慕云深说,沈煜这两年来一直洁身自爱,身边别说是有女人了,就连只母蚊子都难以靠近他,所以她很好奇,他心里这个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她叫尔尔。”沈煜坦坦荡荡地说道。
殊不知,他这话一出口,苏莞尔整个人先是一怔,接着很不厚道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笑——我跟你喜欢的那个人还挺有缘的,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什么?”
“苏莞尔,你也可以叫我尔尔。”她说着,眉眼带笑地看着他,既然忘记了她的模样,又何苦对她的名字如此执着?尔尔,尔尔,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这样称呼过她,而此刻他就在她的眼前。她这么提醒,他应该能想起些什么吧?
可沈煜接下来一句话,让苏莞尔有些失望了。
“没想到苏小姐这么自恋!”沈煜有些不悦地说道。
“是啊,我不止自恋,还自负。沈煜,你一定会娶我的。”她信誓旦旦地说道,那两个小红本本还在她抽屉里呢!就是不知道他看到会是什么样子,要不是慕云深说不能刺激他,她真想直接丢给他看,他不是一定会娶她,而是早就已经跟她领过证了。
“我是不会娶你的。”他一口笃定。
“是吗?上一个说过这话的人,最后可是打脸了。”苏莞尔笑靥如花地说道。
“上一个人?”难道她之前嫁过人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嫁过人,沈煜的心里竟然有些发堵。
“是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苏莞尔说完,不给沈煜反驳的机会,直接坐进车里,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回去的时候,沈煜黑着一张脸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爷爷,我是不会娶一个结过婚的女人的,沈家的孙子又不止我一个,既然你如此不看好沈夜跟时小姐的感情,不如你让他娶苏家大小姐好了!”
“你小子,以后你会为你说过的话后悔的!”沈老爷子气鼓鼓地挂断了电话。
这两个孙子,他是一个也管不了了!算了,算了,他一把年纪了,也管不动了,由着他们去吧!只是莞尔那边......
沈老爷子思索再三,终究是给苏莞尔打去了电话。
“苏丫头,爷爷对不住你,沈煜他......”
“爷爷,你不用跟我道歉,沈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其实他还记得我,只是暂时记不清了而已,我会等他的。”苏莞尔说道,如果之前她还不确定的话,现在通过今天早上与沈煜的对峙,她已经确定沈煜心里的人一定是她。
“只是苦了你了。”
“那么多年我都等了,不差这一段。”
沈煜,我等你重新记起我的那一刻,只是希望那一刻不要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