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跟顾兮浅沟通很久未果,最终只能求助于沈墨枭。
沈墨枭阴沉着脸走到顾兮浅面前,看着她淡然望向窗外一言不发的模样,清冷也柔弱,他的怒火一下就消散了。
算了,她其实只是个脆弱的病人,他冲她发脾气也没用。
沈墨枭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一旦他认定的事情,他一定会努力去完成,即使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从他打心底承认自己喜欢顾兮浅以后,他就打算按照自己的心去走。
而既然从心,他也就不打算隐藏自己对顾兮浅的关心和担心,即使知道她可能会利用他的喜欢反过来牵制他。
他走到顾兮浅面前,看她寡欢的侧脸,唇线抿得很直。
站了好半晌,他才看着她声线平稳地问道:“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其实一开始他疑惑过,为什么这样一个可以为了未婚夫与他这头未知危险性的狼周旋,也可以为了未婚夫只身就敢往金三角那种地方闯。
他也迷茫过明明这么坚韧不拔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低落自暴自弃了呢?
到现在,这几个问题还萦绕在他心里。
他最想知道的是她之所以前后变化这么大,是不是仅仅只是因为韩修远?
在不知道韩修远死活的时候,她是想破了脑袋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好不容易知道韩修远还活着,就好像她的希望终于燃起。
所以不管多远,她都还是朝着韩修远奔赴了过去。
但在金三角,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却发现那个人其实也已经不是她想找的那个人了。
因为他不认识她,甚至还有了新欢。
也许这还没彻底压垮她,毕竟她没那么轻易认输。
只是在她这本该就很失落失望的时候,还遭遇了那么一件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也许这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本来不可能会遇到这种事情,但为了找韩修远,她经历了。
而当她经历这些的时候,也许那个男人正香软在怀。
这还不够绝望吗?
有时候一道光可以给人带来希望的种子,当然同样它也可以带来残酷和冰冷。
希望没了,再加上受到更大的打击,想不颓靡似乎也不容易。
也许她也知道,曾经的韩修远不会再回来了。
而她,也回不去曾经了。
他们的感情更是只能以如此荒诞的结果作为结尾。
她不甘心,却也伤心。
而有时候一个人的情绪被放大,所导致的结果也可能是极端的。
沈墨枭站在顾兮浅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着窗外,那里有一颗银杏树,秋天来了,叶子逐渐变黄,也无力下落。
被风一吹,四处飘零。
历经光景,承受风霜,终于还是没能逃过最后消损的命运。
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沈墨枭的话音落下良久都没听到顾兮浅的答复。
他也不恼,第一次有耐心地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声音温和磁性,带点刻意蛊惑的意味。
“你是在为韩修远伤心吗?如果你乖乖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我保证他跟那个女人什么事也成不了,而且……我也告诉你个有关于他的秘密。”
低头看了顾兮浅一眼,她仍旧无动于衷的模样,但很明显在听到他刚刚那话的时候,睫毛轻颤了几下。
沈墨枭知道她其实是有点动心的,但这点心动分量还是不够。
他看着她素净中透着掩不住的苍白憔悴的脸,沉静了一会儿,还是率先说道:“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为什么如今的韩修远不认识你了,甚至还有了一些不该属于他的记忆。”
“催眠和记忆移植。”
他的声音淡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件讲了无数遍的故事,眉眼略有些寡淡,眼底却带着隐忍。
他在心里忍不住嗤笑自己。
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天他竟然会因为关心一个女人而用那个女人爱的那个男人的事情去作为交换的条件,换的还只是她能接受治疗。
这种伤男人自尊的事情,原来有时候也是能心甘情愿让其发生的。
他这时候只能靠给顾兮浅希望而挽留她了,只是这希望还只能是韩修远来给。
而他根本没资格。
头顶温和的声音继续,顾兮浅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凉,认真听着沈墨枭接下去的话。
“如今的他说是韩修远,其实也不是韩修远,因为他的身躯是韩修远,但他的记忆却是别人。所以他不认识你很正常,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喜欢的人是别人。你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的人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兮浅终于有了动静,因为太久没开口,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变得暗哑无比,冷冷说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沈墨枭静默了好几秒,才回道:“所以你的希望还没有熄灭不是吗?他不是故意忘记你,也不是故意和别人在一起,他只是被人害了才变成如今这模样。所以你说,若哪一天他恢复记忆了,而你却忘记他了,那是不是很好玩?”
他说很好玩,但其实两人都知道他想表达的真实涵义。
而顿了顿,他又突然加重了语气,继续道:“……或是说,到时候你已经死了!”
‘死’字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可言说地震在了顾兮浅的心头。
明明她不怕死,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不舍呢?
她沉默了良久,突然转头,对上沈墨枭幽深的眼眸,似是疑问句却有些笃定的说道:“你喜欢我?”
他是不是喜欢她?
如果不是喜欢她,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答案可以解释沈墨枭现在的行为了。
明明她死了对他才更有利。
可他却为了让她接受心理治疗而告诉她这些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信息。
他难道就不怕她顺着这个信息查到给韩修远做催眠和记忆移植的人,从而让他事情败露而坐牢吗?
顾兮浅想不通。
她看着沈墨枭,眼神平静,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