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岚大人停下了脚步,不知在害怕什么,他凝视着挂在铁钩上的肉。
“那是……肉?我们吃的都是那么大,那么恶心的东西吗?”
(是的,上面的羊肉,那边摆着的是鸡肉。)
罗岚·克莱德尔:“…………”
他紧紧地捂住嘴,试图不让自己吐出来,调整好呼吸后,他脸色苍白地又看了一眼挂在摊位上的肉类。
“………………那就是……这样啊!原来我在厨房里看到的那些像人肉的东西,就是鸡肉啊!”
(人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去买鸡肉……原来我认为的垃圾的东西,就是肉啊!”
(…………)
看来罗岚大人把鸡肉当成垃圾扔掉了,而且对此一无所知地就跑来补买。
他确定是没见过世面,一股不安与保护欲油然而生,我慌忙将它们赶走。
对委托人动情是最不应该的行为,我们只是生意上的关系,我要冷静才行。
(我们过去吧!买完鸡肉就走。)
“唔……好……”罗岚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陪着他走向摊位,他一脸紧张地望着老板,“那个,不好意思,我想买鸡肉……!”
肉店老板回应道,“喔,稍等啊!我先把这块肉剁了,嘿!”
“咿……”老板高高地举起了刀,就在切到肉的那一瞬间,罗岚大人突然发出了惨叫,慌忙向后退去。
(罗岚大人……?)
“啊……不要……不要……”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眼睛也因为惊恐而睁大,像是——不肯放过他一般,菜刀再次重重落下。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脚下一滑,罗岚大人摔倒在地,他顾不上站起来,就连滚带爬地奔向了市场的角落,浑身颤抖的多了起来。
(罗岚大人!?)
“啊,啊,啊……死……了……所有人……所有人……啊……”
(罗岚大人,请冷静下来,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你是……”
他睁大的眼中映出了我的身影,辨认出我后,罗岚大人眼中闪着泪花,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席琳……救救我……啊,啊啊……”
罗岚·克莱德尔失声恸哭,死死地抱着我不放,满身的污渍也弄脏了我的衣服,但我已顾不上这些。
(罗岚大人……)
“死了……头……不……不是我的错……啊……救救我……不行……不是的……那个人……出卖了……啊……不要……不要,拜托了,快住手……”
(没事了,没事了……)
“……唔……哈,啊……哈……”
(罗岚大人,已经没事了……)
“……唔……哈,啊……哈…………”
我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最后化为轻轻的呼吸声,我扭过头,确认他的脸色。
(罗岚大人。)
他缓缓抬起头被泪水沾湿的脸庞,眼神虽然依旧惊慌,但比去刚才,已经镇静许多了。
这种时候,最好先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首先要让他忘掉鸡肉。
(您看,罗岚大人,那里在卖冬图尔。)
“……冬……?”
(是冰凉的甜品,甜甜的很好吃的,要尝尝看吗……?)
“要……”
(那我们去买吧!)
现在要带他远离肉店,但是得向肉店老板道歉后,我带着他去买了冬图尔。
“……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
吃完冬图尔后,我们原路返回,在罗岚·克莱德尔吃甜品时,我趁机买好了鸡肉。
虽然比预计花了更多时间,但回去后立刻把鸡肉送到管家那里的话,他也不会发太大的火吧!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鼓励眼前万分沮丧的罗岚大人。
为了让他安下心,我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啊……”
(没关系的,罗岚大人,谁都会有失态的时候。)
“谢谢……”
罗岚大人笨拙地笑了笑,也回握住了我的手,但他的脑袋却无力地耸拉下来。
沉默降临,只听到身旁传来了细细的呼吸声,听起来却比刚才的的大声嚎哭更令人心碎。
我回忆起,他刚才发狂时所说的话——【不要。不是我的错。】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副样子一点也不正常,或许是什么东西揭开了他过去伤疤。
关心归关心,但这种事还是不问为好,我寻找着话题,罗岚大人开始自言自语道。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人死时的画面……”
(哎……?人,死时——?)
我怔住了,正想追问,他摇了摇头笑道。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没事了,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想是不便再透露更多似的,罗岚大人就此打住了话题。
“啊,到宫殿了,我要快点把鸡肉送过去才行,不然又会给大家添麻烦的……那我先走了。”
罗岚大人晦涩地笑了一下后,提着鸡肉跑掉了,漠然的眼中浮现出一股难以抹去的无言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