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苏月婵难以置信的看向童毓霖。

　　她从未想过，童毓霖会用这般漠然的眼神看她。心间的刺痛不断加剧，隐隐已经将身上的伤痛取代。

　　苏月婵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曾经看向童毓霖时总是充满爱意与柔情的眼睛，此刻满是惊愕、痛苦和绝望。

　　“毓霖...你......怎么会......”

　　苏月婵的声音沙哑而破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然死死地盯着童毓霖，仿佛想要从他那张冷漠的脸上找到一丝曾经熟悉的影子。

　　童毓霖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个仇人。他嘴角的那抹邪肆笑容愈发明显，像是在嘲讽苏月婵的无助和脆弱。

　　“哼，嫦娥，你以为你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吗？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今日我便要加倍奉还。”

　　苏月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试图用仅存的力气站起身来，却又重重摔倒在地。

　　骨折的手臂直直摔在地上，苏月婵却是浑然不觉。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比起心里的伤痛，手臂又算得了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我们曾经......”

　　“曾经？”童毓霖打断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曾经不过是你编织的谎言罢了。你封印了我的梦璃，剥夺了我的记忆，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不是这样的...”苏月婵拼命的摇头，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爱你...我爱你啊......”

　　“爱？”童毓霖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悲凉。

　　“你所谓的爱，就是把我困在这虚假的世界里，让我忘记自己是谁？你的爱真是可笑至极。”

　　童毓霖说着，缓步走近苏月婵。抬手一挥，一道凝实的仙力打入苏月婵体内。

　　苏月婵顿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却未呼痛出声，只怔怔对视着童毓霖绝情的目光。

　　童毓霖俯下身子，玩味道：“你将我的梦璃封印了几千年，也该让你尝尝那般滋味才对。可惜广寒宫的日子，早就让你习惯寂寞了吧？将你封印起来便宜你了。如今不过废了你的修为，算是便宜了你。”

　　童毓霖说完，站起身来，再不看苏月婵一眼，转身朝着梦璃走去。

　　梦璃脸上露出媚态的笑容，上前挽住童毓霖的胳膊。

　　苏月婵望着童毓霖决绝的背影，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那是希望彻底破灭后的死寂。

　　她的嘴唇已经被咬破，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和着脸上未干的泪痕，显得格外凄惨。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痛她的心，可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绝望。

　　“毓霖......”苏月婵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砸在满是鲜血和尘土的地面上。

　　周围被定住的众人，眼中满是愤怒和无奈，他们想要冲过去阻止童毓霖，却无法动弹分毫。

　　林琅的眼中闪烁着怒火，他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却只是徒劳。

　　杨戬则是一脸的懊悔，他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童毓霖的异样。

　　童毓霖和女妖尊越走越远，他们的身影在苏月婵的视线中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苏月婵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随着他们的离去而被抽离，剩下的只是一具千疮百孔的躯壳。

　　心痛得已经麻木，脑海中不断闪过和童毓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过往的记忆如今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将她的心割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苏月婵在心中不停询问着自己，双眼空洞无神，似乎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纤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在这片血腥与混乱的战场上，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助。

　　就在童毓霖和女妖尊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之时，童毓霖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短暂的停顿，却像是在苏月婵本已破碎的心上又重重踩了一脚，让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湮灭。

　　华千帆以及一众杏林馆弟子将苏月婵抬上轿马，小玉失神的看着苏月婵被抬走，依旧蹲坐在原地，眼中满是懊悔和自责。

　　小玉的眼泪已经连成了串，不停说着：“都怪我...都怪我......”

　　林琅双手轻轻搭上小玉的肩膀，柔声道：“小玉，不是你的错，毓霖变成这样是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小玉还是连连摇头：“不是的，林琅哥哥，我万年前就是月婵姐姐的兔子，她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忍心嫦娥仙子，继续承受那无止境的寂寞了。”杨戬接着小玉的话说下去。又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若是早些发现苏姑娘就是嫦娥仙子，或是对毓霖身上不属于狐妖的戾气多花些心思，事态也不会发展到今日这般。”

　　“”

　　小玉心知再不是隐瞒的时候，便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当年梦璃和魇璃...就是童毓霖，这二人为祸灵玉仙州。仙子彼时的法力天上地下无人能出其右，这除妖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我家仙子身上。恰逢那段日子，后羿常缠着我家仙子不放。听闻仙子下凡除妖之后，便联合了梦璃和童毓霖，想将我家仙子据为己有。”

　　林琅沉吟片刻，问道：“可后羿的修为，我们方才也见识过了。那落日弓确实难应对，但凭苏姑娘当年的法力，只是梦璃和毓霖正面牵制，后羿在暗处放冷箭，似乎并不足以让她落败吧？”

　　小玉点点头，算是肯定了林琅的猜测，紧接着又道：“林琅哥哥以及诸位应当知道，广寒宫的光华来自太阳，我家仙子的法力也源于此。当年后羿趁着童毓霖和梦璃与我家仙子缠斗之际，张弓射落九日，以致我家仙子法力十不存一。虽然封印了梦璃和后羿，却因为法力后继不足，只得施展封心锁忆封了魇璃的修为、记忆，却被魇璃的法力反噬，自己的修为、记忆也被一并封印。”

　　众人皆是了然，后续便是魇璃流落涂山，而嫦娥则被彼时还是凡间修士的冷月莹收留，成了长清宫的初代圣女。

　　在小玉、华千帆以及杏林馆众弟子齐心协力、日夜不休的救治下，苏月婵那原本濒临死亡的身体终于渐渐有了生机。

　　她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断裂的骨头在精妙医术与神奇仙法的修复下重新接续。血迹被洗净，衣衫被更换，她看起来似乎已经摆脱了死亡的威胁。

　　然而，苏月婵的灵魂却仿佛迷失在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她如同一个被抽走了丝线的木偶，没有了生气，没有了意志，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苏月婵静静坐在床边，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那是一种毫无焦点、没有任何神采的凝视，眼中似有一道身影，却又似空无一物。

　　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成了虚无，小玉的轻声细语、华千帆关切的眼神、弟子们忙碌的身影，这些都无法在她那如死水般的眼眸中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的头发胡乱地散落在肩头，往日那柔顺亮丽的发丝如今变得干枯毛糙，就像她此刻的生命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苏月婵的面容逐渐变得消瘦而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原本灵动的五官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只剩下了如今的麻木。

　　小玉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轻声呼唤：“月婵姐姐，你感觉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苏月婵依旧纹丝不动，宛如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她的呼吸轻浅而缓慢，若不仔细观察，甚至会让人以为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华千帆带着杏林馆的弟子来为她检查身体，当弟子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臂，为她把脉、查看伤势。

　　苏月婵没有丝毫的抗拒，也没有任何主动配合的迹象。她的手臂软塌塌的垂着，任由别人摆弄，就像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触碰，对自己身体的状况也完全漠不关心。

　　当需要她起身活动时，众人搀扶着她，她的双脚就像被上了发条的机械装置一样，只是在别人的带动下毫无意识的挪动。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而沉重，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她在房间里机械的徘徊着，有时候会不小心撞到桌椅，不会牵动她任何疼痛的表情，也不会做出躲避的动作，只是继续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毫无意义的踱步，仿佛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