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小红”“来了,悯月姐姐~”
夜半,月明半盏
拜月教内,正则殿前,一处风景极佳的位置,红纤跟着悯月旁边,并排坐了下来
“怎么样,累不累呀”“不累不累,全都处理好了”“哦?全都好了?”“那是当然,一件不落的全都办好了”
给下人们传达一些吩咐,记录事膳用具等的消耗,再有打理打理花草什么的,尽是些零散琐碎的差事。但总的来说量确实不少,真想要全部处理妥当,还真不容易
“真厉害~”确认不是说笑后,她笑着夸赞“想我刚接手这些活的时候,一天忙下来连路都快走不动了。哪像你,到现在精神头还那么足”“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怎么会夸你”
“不是,我是问:悯月姐还干过这些下人的活啊?”“瞧你这话说的,我之前不就干的下人的活吗”聊得开心“那能一样吗,你可是大祭司大人的专侍诶”“专侍?那在你想象中,我该干些什么?”“我没想过,都是听别人说的”“哦?”
开心中没想到还来了一些兴致
“那别人又是怎么说我的呢?”“嗯...,这个...”“犹豫什么,和姐姐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见她支吾,悯月爽朗道“好吧”
悯月姐这么说她也就痛快开口了
“他们说:别看教主是别人,其实教中权力最大的就是大祭司大人了。而悯月姐作为大人的专侍,平日里最主要的肯定就是陪他一起练功了,一起在暗中掌控着全教。然后,要是发现有谁不服从大祭司的,他不能动手,那这些人就会交给悯月姐你来处理.......”
叭叭的说个不停,她还真的敢讲,这些个话
“...”悯月,耐心的听着,可谓是一件件的‘罪状’
“姐姐,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们...”第一时间“对大人的映像,真的就这么差么”她关乎的是他,而不是为自己诉冤
“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没见过吗?”“对啊,作为一个新来的,我怎么可能会见过大祭司大人,在没进拜月教前就更不可能了”“我这不就站在你眼前吗?”
“你、就站在、我的眼前...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哦!”一拍大腿
“而你,不就是那个专侍吗?”“对,对哦~”恍然大悟“那,我有让你做过他们说的、那些所谓的‘处理’吗?”红纤这番诉罪中,用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词了
“没、没有”“那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假的!”想明白后,她坚定的回答道
她是真的才反应到,自己现在不就是别人嘴中的那个‘专侍’吗,让人感到神秘又害怕的那个,可自己确实没干过他们所说的那些恐怖事情呐
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总算是放了下来,接着甚至还开怀笑出了声。悯月,也不由的被感染
“呵呵呵呵~”
真是个彻头彻尾单纯的女孩呢,呵呵呵呵...
“对了,那天被白玄教抓去,他们没拿你怎么样吧”
风不禁,前言没搭上后语的,悯月突然安静下来问了句
“哈、啊...”红纤的笑声突然也夹断了“没、没呀,这不多亏了姐姐你及时把我救出来了吗”但马上就恢复了回来“说真的,那天的姐姐好威风呢!白玄教那么多人挡着,姐姐面不改色的就走了进来,没一个人敢拦你!我本以为这番苦头是有的吃了,没想到...”...
接着又是通通的一番,把悯月夸的那叫一个厉害呀,那言语表情,无不佩服的一塌糊涂
“面不改色?”悯月面不改色,轻声的“你当时不是被关着的吗,怎么知道我面不改色?”四目相对的又一问“还是,又是听别人说的?”
让红纤的话,再一次夹断了
“是,是的...听别人说的”
“噢...”悯月,忽的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听别人说的呀”
之后,继续保持着和声温柔的样子
许久,姐妹间不再有话,相互沉默了半晌
“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也该休息了,毕竟时间都那么晚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风经,悯月再开口时,还是那么的温柔
“姐姐,我...”“嗯?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我...我...”吞吞吐吐的,犹豫不决
“姐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走之前就说了那么句
到最后,悯月也没有听到她想听的
笑对着回了句‘好的’,正则殿前、拜月教——又只剩下她一人
夜凉,夜凉
可能指的不只是温度,当时间和空间都安静到了极点,寒楚真的无处不在,所以
尽管南疆的天再怎么温和,悯月还是禁不住的蜷紧了身体,环手,紧紧箍住了双脚
“绝对不能发生的,就是背叛”
她的耳畔,总是不断的回想着大人的这句话。她也想像大人一样,嘴上只说那么一遍,然后用‘严苛却又不失信任’的方法,让对方献上自己完全的忠心
可惜,这件事好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也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能做到换个人就不行了呢?
几乎完全一样的情况:只身一人、困苦潦倒、窘迫无以复加,关键时候被人一把拉起,给了她地位、信任、几乎所有
想来这样的时候忠心是必然的吧,自己就做到了,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做到了
那么,为什么她会失败呢?
......
夜凉的打紧,这回的寒意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她是想啊想啊,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只能,摆弄着左手那素色的手镯,如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她出来后唯一收到的生辰礼物
“大人~”苦楚的月,对着苦苦的痴情女子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悯月,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无边的思念,成河般的担忧,到最后的最后
全都化入了这寂静的夜潮中
.
.
咚咚咚
“来啦来啦,马上来!”
次日清晨,扶升宫偏殿,婉凝的房外
咚咚咚
“马上就来,不要敲啦~!”
天还没亮透,这么早就来敲门的会是谁呢?
咚咚咚
也没有应声,婉凝干脆也不回答了,胡乱的披上了衣物,走离床榻来到了门前
“你是?”
等她真的打开门后,却发现就那么几个可能性却一个都对不上
“你就是、陆婉凝,陆师妹吧”反问
面前的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翩翩风度估摸着也就二十几
“没错,我就是。请问你?”“...不像”“不像?”“本以为年级还会再大一些的,没想到...”“没想到?”什么?
“没什么,不好意思,失态了。我叫方印,也是昆仑派的弟子”“方师..”“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请别介意我也这么叫”“没关系,方...”还是有些别扭,所以立刻改口道“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很好”“很好?”
这算什么回答?
“请问你找我是?”“你师傅呢?”又是答非所问“师父他、不知道呀,应该还没起吧”“也没关系”
怎么又没关系了?她是一句也没听懂他的话
“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第三遍问了“跟我来吧,路上说”
啊?什么啊?什么就跟他来吧?这人到底来干嘛的啊呀?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叫‘还有’,他哪一句话是没有问题的呀
“等我,整理完内务吧”
说是内务,其实是衣服穿的实在太急了,说是等等,其实根本还没考虑清楚
不过,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又是诸多疑问,她还是没有拒绝。鬼使神差的,不一会儿后,整理完她就匆匆出来了
跟上
“看看这个吧”果然像他说的,在路上,冷不丁的展示了来意“这是什么?”
轮椅的左扶手下可能是按了什么,听一声咔哒一下,弹出了一个暗盒,里面递出了一卷黄色的纸
“看吧,看了你就知道了”“好、好吧”奇奇怪怪的,那就先不在意他怎么说吧
“这个是?”
拆开绳结,摊开来一看:各式各样的标注,大大小小的零件,以及箭头、步骤
“这是,一种类偃的装配图吗?”试探性的问向,看过去
这、这?这是什么表情?神色激动,还两眼放光??
就好像发现了猎物一样,婉凝都被她盯毛了
“继续呀,继续!”
继续什么?看图吗?
她又试探性的指了指,果然,看他止不住的点头就知道猜对了
那,好吧
“这是,一幅战型的类偃图吗?”点头“可用于驻防,亦可用于进攻?”又点头“设计的非常详尽,但、还没有完工吧?”点头,猛一阵的点头“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完善它?”
“没错!”
激动溢于言表,猛的一声,吓了她一跳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懂这些的”
啊?神色怎么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自己有说错什么吗?不就是好奇一问吗
“我是从箐心那听来的”“箐心师姑?”“昆仑派除了百芍宫还有第二个箐心吗?”“不是,是你...”
他怎么直呼师姑名讳啊?师姑又怎么会和他说这些事?显然双方的问题是不在一条线上,婉凝也不打算继续问了,还是回到偃甲上来吧,起码这个能聊一点
“我懂呢...是懂那么一点,但也不是特别精通啊,让我从这么大一张图上找出毛病,还是在这么短时间内..”“这里”方印立马指出了一块地方
“何首乌木连接,雀金丝牵动,上六齿、下四截...”
听着这个陆婉凝熟练的分析着,他再次赞同的点起了头,并补充道
“所有的尺寸我都做了最精确的测量,反复的试了好几遍也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整体的时候就出毛病,而且还..”
“不对”“不对?”
他在解释,婉凝在听,当他听到‘不对’再看向她时——他终于找到除他以外,又一个对偃甲如痴如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