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晴云淡,惠风和畅。
司霜女神青冱正于霜华峰玉尘殿中雕刻玉牌。
忽而,有小仙童来报:“青冱大人,有人闯阵。”
青冱手下一顿,眼眸微阖又立刻张开,随即淡然道:“无妨,谅他也不敢胡闹。”
“大人,在下感应到来者修为非同寻常,大人当真不去看看吗?”
青冱放下玉牌与刻刀,微哂道:“贵客大驾光临,我岂有闭门不见的道理?更不用说下逐客令了。凝玉,你且先退下,我与此人之间有事相商。”
被唤作凝玉的仙童一惊,随即行礼退下。而青冱则重新拿起了玉牌,继续雕刻,仿佛刚才的对话不存在一样。
片刻,“不速之客”站在了玉尘殿外,良久不言,亦无其他动作。
青冱继续雕着玉牌,直到雕完,才抬头望向门外,微笑道:“天岚,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是闯阵进来的?这不像你啊,什么事这么急啊?”
天岚站得远,青冱瞧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于是青冱放下玉牌,步行至玉尘殿门口,面对天岚沉默着。
青冱发现天岚的脸有些红,她猜这是他闯阵累的。
青冱先忍不住开口了:“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啊?这阵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啊……等等,莫不是你病了,来我这儿求医问药来了?啊……也不对,神界名医多得很,没必要到人界来找我这个半吊子啊。那……”
天岚似乎有话说,但他好像不想开口。青冱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天岚,有话就说。”由于二人是相识多年的朋友,青冱有时就会这么直截了当。
“青冱,抱歉,我……”天岚今天似乎有些与他性格不符的扭捏,“我听说……”
天岚从袖袋中取出一本书。
一本凡间的话本子。
青冱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天岚啊天岚,你竟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我看看……”
《霜风》。
书名倒是很简洁嘛。青冱这么想着,接着翻开了这本书。
前言简洁明了,目录层次分明,标题通俗易懂而不失文采……总而言之,是一本写得很好的话本子。
“挺普通的话本子嘛……天岚,给我看这个是……咦?”
青冱发现了盲点。
这本话本子的主角正是青冱与天岚。
而那些章节名后面印了红色小花的章节……
“咳……咳咳咳咳……咳咳……”青冱震惊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觉得有些丢脸,于是被呛得更狠了。
天岚好像没想到青冱会反应这么大,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青冱敛容道:“天岚,凡间话本众多,有这么一两本离谱的也算正常。你怎有闲心思去管这些了?”
天岚沉默片刻,试探道:“青冱,你还记得我前段时间曾以凡身历劫吗?”
“记得。”青冱道。
“这书是那时的‘我’写的。”天岚正色道。
青冱震惊,随后便意识到了一件事——
“天岚你竟然肖想我!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
天岚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仍然是刚才那副严肃的样子。这让青冱有些疑惑,于是她努力保持平静,盯着天岚,视线仿佛能在天岚身上戳出个窟窿来。
而青冱没意识到的是,她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在过往,就算是在天岚这位至交好友面前,她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天岚则注意到了青冱红了的脸,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即解释道:“青冱,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作为凡人对神仙的生活有些好奇罢了,那些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进行的艺术加工,并不是我本人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那些标花的章节……是……是当时的书商建议写的,我也不想,但是书商说这么写会有更多读者,我……”
“停,我不想听‘你’是怎么写书的。”
“青冱你听我解释……”
“停,我懂,这等小事不必劳烦您莅临寒舍了。”
“青冱你别抬举我,我的意思是……”
“好了天岚,你我相识多年,你的意思我自然是懂的。”
……
天岚放弃挣扎。
“其实吧……也不是不可以。”青冱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什么……”天岚说到一半便瞪大了眼睛。
青冱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想法无意间说出来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容忍他写过离谱的话本也不是不可以?听他解释也不是不可以?与他做话本里的事也不是……啊,这个好像真的不可以。
青冱这个样子,天岚最是了解。青冱看起来性格淡漠,实则心细如发,只是平日里不把情绪外露罢了。想着她这会儿怕是羞到不肯开口,天岚便主动说道:“青冱,我今日来拜访你是为了解释外面的传闻,还有统一一下口径。若是他们发现我们说的不一样,怕是要闹得更大。”
“传闻?”青冱皱眉,“啊你是说……已经变成传闻了吗!”
“神界、仙界、人界已经传开了,这传闻大有传遍六界的趋势……不过,传闻的具体内容是‘天岚暗恋青冱,激情爆肝百万字话本求爱’,一般不会伤及你的名誉。至于我,无所谓。”
“不行不行!”青冱微愠,“你的名誉也不能受损啊……”
“我不认为‘暗恋青冱’是什么损害名誉的事。”天岚的语气十分平静。
“啊……啊?”青冱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你很好。”天岚补充道。
“我……”青冱不知道怎么回复了,于是赶忙转移话题,“天岚,霜华峰的雪菜馒头是一绝,你要不要去尝尝?”
天岚点头。
“好耶!”青冱又恢复了在天岚面前的活泼的样子,推着天岚往厨房走去,丝毫没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动作又亲密了几分。
不远处,刚忙活完的凝玉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感叹道:“青冱大人与天岚大人感情真好啊。”
也不知道凝玉说的“感情”指的是哪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