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半后,那裴货郎身上的沉睡咒已自动解了。玄鸩闻讯立刻赶到了魔界,参与对这个魔伥的第二次审判。
这次审判设在一间特殊的房间内,房间能隔绝所有外界传来的灵力,也就自然能屏蔽魔伥的主人对魔伥的控制。
“他的手伸不到这儿来,你可以按你自己的想法发言。”玄鸩向被铐在对面的裴货郎道。
“自己的想法……”裴货郎似乎有些茫然。
“哦,看来被控制的时间太长了啊。”玄鸩向身侧的审判官示意,审判官立即差人将一旁的一台大型仪器抬到了裴货郎面前。
“希望这东西可以撬开你的嘴。”审判官面无表情地调试着仪器,随后将仪器的各部分以一个特定的形状摆在被铐住的裴货郎周围。
裴货郎见状瑟缩了几下,惊恐道:“不要……别这样!严刑拷打是违背律法的!不行!不要!”
审判官见怪不怪地挑了挑眉,平静地对裴货郎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这不过是保证你说真话的一个小工具。再说了,凡间的律法与我们何干?”
裴货郎面色一白,不再说话。
玄鸩挥了挥手,下令道:“开启吧,别浪费太多时间。”
审判官向仪器的某个位置注入了灵力,随即仪器的各部分分别飞出一个小圆球,圆球贴到裴货郎身上后立马变形、重组成了一张暗色的网。
“这是梦网,你在它催生出的梦境中将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审判官的声音如古水般平静。
裴货郎在梦网的影响下意识渐渐模糊,随后坠入梦境。
在审判官告知玄鸩“受审者已进入深梦”时,玄鸩便离开了这间特殊的屋子。
离开此地后,玄鸩不禁回忆起当年魔界制造梦网时的事情。
当年的魔界远没有现在这么稳定,朝野上下尽是尔虞我诈,就算是上了魔界最高的审判庭,不法分子仍能满口谎言。当时魔界没有什么检验谎言的术法,于是冤案频出,不少歹徒逍遥法外。
直到玄鸩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魔尊,主持研发制造了能使受审者进入完全放松的深梦状态、在梦中自然而然地道出实情的梦网,魔界的秩序才正常了许多。
但,研制梦网时,魔界为它付出了很多代价,而玄鸩就是这“代价”的一部分。
当年,玄鸩的师父突然问玄鸩,他是否愿意为了魔界付出自己的一切。玄鸩说自然。于是玄鸩便成为了梦网的第一批受试人员。
当时的梦网技术还不成熟,在梦网编织的梦境中,有伤痛、苦难,最致命的是半成品梦网的不稳定性。有时受试者会在梦网编织的梦境中突然醒来,随后梦网便会对受试者采取一种强制入梦的措施——有时是砸晕,有时是窒息到晕过去,而有时梦网采取的措施则是让受试者陷入永眠。
这里的“永眠”,并不是死亡,而是一睡不醒,就算切断梦网的连接,也会一直睡下去,直到受试者意识到自己一直陷于睡眠,主动醒来。
而由于梦网被制造的目的,受试者很难会在梦中意识到那一点。
这种危险情况发生后,上一任魔尊并未叫停试验,而是在改进技术的同时继续让受试者参与试验。
在半成品梦网不稳定的缺点未被排除时,玄鸩便遇到了意外。
他当时陷入了一次两个半月之长的睡眠。在梦中,他梦到了早就死去的父母、在前线战死的兄长、年幼时走失的亲妹妹。在梦中,他的家庭从未破碎,父母依旧会带他们去魔界的集市上给妹妹买玩具、给兄长打造兵刃、给他买各种书籍,兄长依旧会拿废旧的铁皮做成小兵人,小妹依旧会拿着自己给布偶做的衣物问他是否好看……
他沉浸在虚假的美满中,就此度过了两个半月。直到他的师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将他拉回现实。
记得当时他师父对他很是失望,他师父以为以他的心性不至于被梦境迷惑。
后来,他师父离世了,他与他的师兄却成为了敌人。在一个平静的下午,玄鸩亲手了结了他师兄的生命。魔界的传统是强者为尊,为了证明他是“强者”,进而取得整个魔界的认同,他竟只能这样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近之人斩杀。
再后来,魔界都说新任魔尊冷血。魔界记不得正是魔界选择了这样的魔尊。
回忆结束后,玄鸩恰好到了他上次标记的深潭处。
他上次向深潭内施了“万物定格”咒,除了有修为之人本人,其他的人与物品皆不可离开此处,且其状态保持被施咒时的状态。
玄鸩给自己施了避水咒,向潭中一跃,便向深处游去。
水潭之下直上直下的部分有五丈深,这之下的岩壁上开了一水平孔洞,穿过孔洞后,便通向了一片较为宽广的区域。
再往前便可看到一座五面封闭的建筑,建筑只留了一个出入口。
玄鸩给自己周身设了防御咒,沿着入口走入其中。
摸着墙壁前进了一会儿,前方边出现了一间储物室。
说是储物室,实际上还绑了两个凡人,这两个凡人周围各有一片法阵,似乎是炼傀儡转化失败了。
“还有‘失败品’啊……”玄鸩感叹一句,随手解了那两个凡人身上的傀儡转化阵,然后给他们也施了避水咒,最后加上一个走出此处和定时失忆的咒,就不再管他们了。
再往前走是一间大厅,大厅正中央放了一把华丽的琵琶,大厅左右侧各有一间屋子。
“奇怪……我不记得这家伙会什么乐器啊。”玄鸩疑惑。
还没等他说完,右侧的屋内便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位客官不请自来,小女子不知要如何待客呢。”
“嗯?”玄鸩警觉,“你是谁?”
“小女子不过是此地的一介蚌妖罢了。”女子从右侧屋内出来。
这女子身上穿了鲛纱,玄鸩能判断出她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妖精。
“你身上的鲛纱是他给你的?他让你留守此地?”玄鸩道。
“哈哈哈……客官莫要开玩笑。此地是小女子的居所,只是前段时日将外侧的房间租给了一位路过的客人罢了。”蚌妖道。
“路过的?”玄鸩质问道,“路过的还能送你一身鲛纱做的衣服?”
“哎呀,客官真是火眼金睛。小女子本以为能搪塞过去的。”蚌妖垂头叹息,过了会儿才继续道,“那人似乎是在做一些不好的买卖,小女子也不敢过问,只能任由他做了。他说这衣服是封口费,唉……谁知来了您这样明察秋毫的新客呢。”
“所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玄鸩皱眉道。
“修冷热置换器、凿水渠,收旧灵帛、旧灵玉、旧龟甲、旧玉牌……”蚌妖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听语气似乎对这吆喝的词极为熟练。
“……”玄鸩想起了进门时储物室内成堆的废品。
“好吧,奉劝你一句,那人绝非善类,你离他远点。”玄鸩说完便转头要走。
“客官慢走,若有旧灵帛、旧灵玉、旧龟甲……”
玄鸩并没有听完蚌妖的吆喝,马上离开了这里。
“看来他还挺机灵,据点不少嘛。”玄鸩出水后,解了自己的避水咒,随即隐身向另一个地点飞去。
当时情报上的沙洲已被有关人员确定被废弃了,而这儿又是一个假地点。
玄鸩不禁思考起来,自己之前是不是低估了这名近卫的能力?现在看来,若是他不做这些恶事,让他去军中负责地道战术的研究似乎不错。
这边玄鸩在确认着所有可疑地点,另一边的凡间小院则是一片清闲。
这天正赶上凡间的一个节日,天岚与青冱给苏灵越放了一天的假。苏灵越这会儿正在院中玩灵帛内置的一个游艺型阵法。
“这儿有五个……嗯!正好。这三格有两个,这两格有一个……啊,那这儿一定有一个!那么这里就可以确定没有了!我再看看……”苏灵越念念有词地解着灵帛上的阵法。
青冱在东厢房仔细打扮了一番,给天岚打过招呼后,离开了小院。
她要去取她在歌云楼定制的法器。
青冱到达歌云楼后,并未急着去那处小门内找芊云,而是在进门不远处仔细查看歌云楼的演出单。
“青凌……青凌……”青冱呢喃着,逐行查看着演出单,突然,她惊喜地喊了出来,“太好了!今天竟然有!”
青冱忙去那处小门,下楼去找芊云拿法器。
“青冱上神,这镜心匣便是我根据您的要求做的法器了。”芊云双手递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匣子。
“这个……匣子?”青冱打量着手中还没巴掌大的匣子,疑惑道。
“这匣子能自动吸收对手多余的灵力,转化为与使用者相匹配的灵力,供使用者随意使用。”芊云解释道。
“哦,是这种东西啊……嗯,很好。”青冱从袖袋中掏出一些灵石,继续说道,“小费,请拿好。”
芊云雀跃地收起了灵石,随后道:“欢迎上神再来订货。”
“嗯,告辞。”青冱拿着镜心匣离开了地下室。
青冱将镜心匣收进一个储物囊,随后在歌云楼的票务处买了一张某场仙界雅颂的票。
“真是好久没来看你演出了啊,青凌。”青冱捏着票怀念地走进了歌云楼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