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博戏
京城最好的客栈如意楼,傍水而建,夕阳斜照在粼粼水面,将一池碧水染成了丹黄,三层小楼内人声鼎沸。
房客甲好奇的问,“博戏你买了什么?”
房客乙信心满满答,“自是妙手空空故意制造混乱,趁乱神不知鬼不觉盗走无字天书。”
房客丙摇头不赞同道,“此子性格张扬,每回盗宝都会整出天大的动静,我赌这次也不会例外,极可能设计遣走守备,在众目睽睽下盗走无字天书,然后趁乱金蝉脱壳。”
魔药祯平生一好炼药,二嗜博戏,听此眼睛噌的一亮,眨眼已出现在下注处,拍下厚厚一叠银票,“我买妙手空空会被擒。”
我眼疾手快先一步截住递出的银票,“你疯啦,博戏十买九输,拿全部身家去博,搞不好可是会一无所有的。”
魔药祯提裙转了个圈,笑的讥诮,“我已然一无所有,还怕再惨一点,没了这些个阿堵吗?”
“正因为痛失所有,才更应该牢牢握住现有的,尤其是阿堵之物,说起来俗气,可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哪样离得开它。”
“说的对。”魔药祯一脸受教点点头,趁我不备抽走银票,“陋室变豪宅就看这一次了,全押。”
这回没能阻止,眼瞅着厚厚一叠银票变为薄凉的一张注票。
我一脸痛心疾首,孤身漂泊江湖,没钱的日子有多难,谁人能比我体悟更深。
魔药祯伸手掐了掐,我肉墩墩的脸颊,眼里的笑意,如盛夏冰镇红豆沙,每每想起,心头便萦上丝丝缕缕的甜。
“瞧你针尖大点出息,呐,送你顽。”
魔药祯伸手入怀,摸了件红色物什丢给我,我慌忙接住,定睛一看,眼泪差点顺着嘴角落下,手心静立拇指大小玉公鸡,玉公鸡由价值连城的和田红玉雕琢而成,最妙的是一双眼乃纯金打造。
“你怎知我属鸡?”我爱不释手把玩手里的宝贝,万一哪天混不下去了,这玩意应该能帮他渡过难关。
“哦,瞧你们有些相像。”魔药祯戏谑道。
我心知对方是嘲讽自己一毛不拔,可收了人那么贵重的东西,被说两句算什么,我眼巴巴瞅着魔药祯,期待她再多说点,不然手短的不踏实。
魔药祯嘴角不受控抽了抽,转头吩咐小二把热水送去自己房间,旋即提裙上了二楼,临近所属客房,本喧闹的大厅,渐渐安静了下来。
魔药祯心生警惕,手腕反转,掌心多了枚毒气弹,用脚尖将门挑开了条缝,尚未窥清房内情形,被巨大的力量拉入房内。
我本能伸手去捞,却抓了个空,等回过神来,已一脚踹开房门,器指不速之客。
看清内里情形,我鞠躬说了句“对不起”,转头便想走。
只见魔药祯被不速之客缚于怀中,男人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绝佳骨相覆以珠玉无暇的皮肉,整个人仿若高悬的明月,触不可及却自难相忘。
我正暗自心惊对方的美貌,随后便被魔药祯唤住,“你敢跑。”
“不敢。”我转头笑的谄媚。
“你怎么在这儿?”
魔药祯睨了眼,还缚着自己的爪子,对方急忙松开,举手做投降状。
“自然和六妹一样,来凑热闹。”圣教三少主魔觅音一撩衣摆坐下,随手拿起案几果盘里的梨,啃了一口,含混不清的道,“晚上我要吃松鼠桂鱼、西施含珠,再随便弄个爽口的小菜就成。”
“……”
“我是厨子吗,一个二个找我都是为了吃。”
魔药祯不满的瞪眼,然后眼前一花,我和魔觅音被推出了门外。
魔觅音一点没被扫地出门的尴尬,没骨头似的靠着门,兴味的问,“哦,你还见到了谁?”
“小七。”
正在这时,店小二提了一大桶热水,朝此间走来。
魔觅音一把扯住我的后领,拎小鸡似的把我提溜走了,“吾妹要洗澡了,你还杵着干嘛,一点眼色都没有,同我下楼喝酒去。”
魔觅音点了两坛竹叶青,掌柜刚一奉上,他就拍开封泥,咕嘟咕嘟干掉了大半坛,然后神清气爽吁了口气。
日落西山,月上新枝,吃酒、博戏人群渐散,如意楼褪去白日尘嚣,披上独属夜的静谧。
我对月浅酌一杯,酒入肚肠,一股子惬意,如不知来处的雾气氤氲在心头,经久不散。
窗外,粼粼湖面借着风的温柔,送来不知名的曲目。
魔觅音举至半空的酒坛,反手扣回桌上,抽出腰间骨笛应和,半途却改了曲意。
一曲未了,笃笃笃,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夜风卷起法衣一角,如蔷薇遗世独立的女子,转眼出现在了门外。
“是你改了我的曲子。”
面对女子质问,魔觅音怡然自若的吹完最后一个音,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蝴蝶落入蛛网,挣不脱,逃不掉,听的人憋屈,撞破牢笼的飞鸟,帮其破了死局,乃我赋曲的新意。”
女子垂眸,陷入了沉思……
本在打瞌睡的掌柜,鬼使神差朝此瞄了一眼,整个人一凛,陀螺似的绕开重重阻碍,出现女子面前,笑若春花,灿烂又谄媚。
“监正大人许久不曾来,我店新酿竹叶青,您要不要来坛尝尝鲜。”见对方犹豫,掌柜又忙补了一句,“自然,您最爱的秋露白,我店常年都备着。”
虽说见其着,日月星辰、郁罗萧台紫色法衣便有所感,但听掌柜出言方确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司天监近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十三岁时便得上一任监正退位让贤,称不及其远矣,现任司天监监正傅郁罗。
傅郁罗忽而抬头,双瞳如破开迷雾的星子,亮度惊人,解下腰间酒葫芦予掌柜,豪迈吩咐,“便听你的尝尝鲜,再帮我送一坛予这位仁兄,谢谢他帮我破开迷局。”
魔觅音点头示意,对方好意他欣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