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命
江玉清觊觎已故大哥发妻的事很快传到江家,传遍隐月城,传到上清仙宗,正在修行的姚清欢耳朵中。
即便江玉清再怎么解释,但有些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回不去了。
定远镖局中。
总镖头秦落雪给薛滟滟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一般而言,修界的镖局也和人界一般,主要业务有: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
现在,薛滟滟是定远镖局的大客户,想着还有三天这里的一切都会毁灭,她干脆豪掷千金,把自己的陪嫁都用来向定远镖局买下相关服务,就比如有她自己三天的人身镖。
所以江玉清再恨也动不了她,只得讪讪离去。
“多谢落雪姐姐。”薛滟滟和总镖头秦落雪相对而坐,在上好的厢房中安逸相谈。
说来也巧,当时薛滟滟求救时随手逮的个漂亮镖娘居然是镖局的总镖头!
秦落雪虽然已经有两百余岁,却还是容颜瑰丽,行动间又飒爽英姿,如今已经结丹,却完全没有架子,为人直爽随性,很有大姐大的魅力。
于是薛滟滟也趁机向秦落雪报案了。
“你放心,你的事,我已经和秦哥说了。”秦落雪道,“大哥不日就会从中洲赶来处理此事。”
薛滟滟要向秦薄司报案,报的是江随泊死因另有其情,这次,她没有用马上风的借口,而是刻意将死因引向别的方向。
秦薄司号称天下第一神甫,修的道为人间公道,也只有天下间的凶案、疑案、难案、冤案、惨案才能惊动他,其他的小案子都是交给其他秦家子弟打理。
薛滟滟的案子牵涉到江、姚二家秘辛,又事关生死,是值得秦薄司出山的。
秦家也世代为正道楷模,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在修界亦是有口皆碑,因此秦落雪也是正义感十足,对此事有着极大的兴趣,决心要帮助薛滟滟。
再者,秦落雪有预感,这是桩大案,若真能破获,让凶手罪有应得,定能对大哥的修行产生极大的助力,因此,在先前江玉清几乎要杀了薛滟滟的时候,秦落雪飞身而至,十分潇洒的,一把将薛滟滟揽至身后,救下了她。
“除此以外,我还想给买一个物镖。”
“哦?薛姑娘请说,你的事,我管定了,请不必客气!”
薛滟滟拿出一个封存好的卷轴,递给她,感激道:“谢谢落雪姐姐!
是这样的,也不过一点小事。
我这里有些关于江、姚二家罪孽的秘辛……我想给它买个镖,送到秦神甫手中,若我身故,便可自动开封,请神甫为我主持公道。”
她在骗她。
卷轴里记载的是关于江随泊的秘密,以及,他未来的许多机缘。
三界有太多人想要给秦薄司寄件了,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和资格把东西寄到他的手上,再者,秦家也要排除,外人寄的东西是否安全。
因此,薛滟滟撒了个谎,也利用现在和秦落雪熟络,请求她帮助自己搭线秦薄司,将镖送至他手,
秦落雪接过封印的卷轴,稍作查探便收下,看薛滟滟哭得可怜,还心疼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薛滟滟的身上仍旧穿着鲜红的嫁衣。
本就是娇艳妩丽的美人,因着新婚,浓妆艳抹后又更显得妍姿艳质,婀娜绰约,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美人难道不应该被一个好男人藏在金屋里好好宠爱么,可却有这样可怜的遭遇,以至于大喜的日子来到镖局求救。
“哎,姑娘别太伤心了,不至于会到身死这种地步的,
不过,我一定派最好的镖师押送,日夜兼程,送到我大哥处,你且安心!”
有了秦落雪的承诺,薛滟滟大抵心安。
这样一来,她的逃跑又有了筹码,哪怕万一真的逃不了,她便自尽,以卷轴的内容拉老魔下水。
届时,弄不死他,也能狠狠的阴他一把,这样他也别想好过!
之后,二人简单唠了几句,便各忙各的了。
秦落雪作为镖头,总是事务繁忙的,走得风风火火。
而薛滟滟也要去和江家对峙,嘿,抢钱去!
在此之前,她也用传讯玉简联系了姚玉清。
此时的姚玉清正在上清仙宗修行,因着木系天灵根,作为内门弟子重点培养,又因着容貌上佳而在宗门内颇有人气,隐隐有成亲传弟子之势。
她自然也收到手下人的报信,知道了江玉清的“背叛”。
此时,又收到薛滟滟的传信,她拧着漂亮的眉,原本是想指责薛滟滟勾引江玉清的。
谁料薛滟滟先行哭诉了,只见她张口就来:“江二公子要轻薄我!他看到我像姐姐就要轻薄我!姐姐为我做主啊!我好不容易才完成任务,却又要差点失了清白,姐姐您救救我!”
这翻话成功将姚清欢的质问堵住,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薛滟滟说出江玉清强迫她的原因是因为像姚清欢时,姚清欢虽是不喜,却还是自得的扬了扬眉,觉得这才是江玉清背叛的合理解释。
看来是她一直吊着江玉清,让她有些饥不择食了,以后笼络人心时,她是不是应该多少给点肉呢?
短暂的沉默后,玉简上浮现出姚清欢的干瘪的回复:
“嗯,江玉清的事,肯定有什么误会,他……不像是会如此的人,容我再调查一番……
不过出了这种事,你名声是不好了,上清仙宗我不能给你内推了,我可以另外赏你一件鲛人泪法衣,这件事你就别跟父亲说了。”
摆明了既想维护江玉清,又想爽约内推的事。
好在薛滟滟并不在乎,只原身的心似乎有着隐约的抽痛,宛如刀刮,原身……应该是在意的吧。
薛滟滟抚着自己涩痛的胸口,像哄孩子般温柔安抚,待到残留的原身情绪稳定下来,才开始茶言茶语,撺掇姚清欢来争资源。
[姐姐,江玉清竟然把我和姐姐认错,实在太过分了,姐姐那样清寒高妙怎容亵渎?
反正我都成了江家的儿媳,不如姐姐支持我去江家分家,分来的东西,我尽数献给姐姐可好?]
……
姚清欢也许犹豫过,但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江家也是千年世家,底蕴颇丰,她不用嫁给江家废物,还能分到那些宝物实在诱惑太大,加之江玉清之事确实让她有些嫌恶和恼怒。
当下,也不推辞,发来消息:
[妹妹莫忧,姐姐这就着人来为你撑腰。]
薛滟滟捏紧玉简,看到姚清欢的这句回复,终于心下大定。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一步一步的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的命运似乎也有改变的可能。
那么,她也一定能摆脱江随泊,逍遥在剧情外的吧?
薛滟滟如此想着。
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鸡鸣。
天色破晓,晨光熹微,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薛滟滟面有倦色,眉间染上愁绪,心里也因为各种烦心事沉甸甸的。
她感觉自己做了好多事。
但是还不够。
距离兽潮破城,大阵祭魔还剩两天。
薛滟滟不敢耽误,得了秦落雪的承诺便向江家走去,她得赶紧和江府的姚家人碰头,在一天内,分完家。
只是,刚踏出定远镖局不久,便觉身后细细风声,地面寒光乍现。
所幸薛滟滟买了自己的人身镖,藏在暗处保护他的镖师骤然现身,一左一右,拉着薛滟滟的胳膊就地翻滚一圈,躲过了来人的偷袭。
回头看时,原先所在之处,地面已经多了道两丈的裂痕,若非镖师反应快,这一击必然能砍中她。
“嘶……”薛滟滟心有余悸的轻抚胸口,有些骇然。
见偷袭未成,四周突然窜出来一波劲装修士,为首的,正是面沉如水的江玉清。
江玉清离去后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即刻就领了一帮修为了得的家奴伏击在外,打算好好将薛滟滟教训一番。
“你以为光凭这几个镖师我就动不了你了?”江玉清冷笑,丝毫不顾及薛滟滟的长嫂身份。
“我这就抓了你卖给极乐宗作鼎炉!”
随着江玉清一声令下,三十名精锐家奴纷纷出手,刀光剑影中爆发出惊雷般的轰鸣,薛滟滟的两名镖师反应不俗,也即刻迎敌,与他们缠斗在一起,各色盾光亮起,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不分胜负。
有镖师拖延,薛滟滟决定趁乱逃走。
“想走?”江玉清冷哼,双掌齐出,两团灵气化为两条巨蟒向薛滟滟扑咬过去。
薛滟滟避之不及,被灵蛇狠狠的咬了肩胛骨,幸而她虽是炮灰,但也是筑了基的,肩胛骨保住了,只疼痛使得她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江玉清随即如鬼魅般闪现到她的面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不,不是吧……这就给他得手了?她花大价钱雇的镖师也太没用了吧?
虽然这定远镖局是秦家旁支,但收了钱就这服务?
但她也知道,这不能怪他们,毕竟江玉清有备而来,带了太多高手了。
薛滟滟呼吸困难,窒息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开来,她拼命挣扎,可挣脱不了,剧痛传来,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而江玉清看见她濒死的样子似乎又满足了他其他的恶趣味:“卖了嫂子做鼎炉于我江家确实名声不美,不如杀了你,剥了你的皮,送到百花楼……”
薛滟滟:这位大哥,请问有什么区别吗?
……
“呵呵……”薛滟滟扬起嘴唇,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江玉清皱眉,他掐着女人纤细脆弱的脖颈,看着她面色渐渐泛红,徒劳挣扎,只道这女人怕不是吓傻了吧。
“咳……我笑,我死了……你们都要陪葬……!”薛滟滟艰难道。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两天后,所有人都得死,所以,假使她这次真的挂了,其实也不亏,江随泊的筹谋也算歪打正着的替她报仇了。
而她死了,护送的卷轴解封,也能引出秦薄司更早的追杀江随泊。
这样,所有针对她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只是,折腾了那么久,最后还是逃不过剧情杀,薛滟滟无疑是惆怅的,心中锯齿般的难受。
江玉清自然不知薛滟滟所想,只当她疯了,手劲越来越重,而另一边的两个镖师虽然都筑基后期,身手不凡,可到底三拳难敌四手,无法抽身救她!
薛滟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死。
只是,等了半晌,预料中的死亡迟迟未至,脖子上的力道也骤然松懈,薛滟滟猛然睁眼,却发现原本钳制自己脖颈的大手不翼而飞,她茫然的扭转视线,看到了一位红衣青年逆着晨光,挡在她跟前。
青年穿着和她一般的大红婚服,在寒风中鲜亮如火。
此刻,他神态从容淡然,漆黑的眼眸幽暗如潭,深不见底。
竟是江随泊。
薛滟滟注视着眼前的巍巍身影,感到一阵莫名的颤栗,她控制不住的寒毛倒竖,像是应急反应的猫一样,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脊背,比起差点掐死自己的江玉清,薛滟滟发现自己明显更恐惧救了自己的他。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见江玉清一阵吃痛的哀嚎。
他的胳膊血淋淋的,白骨森森暴露在外——
——他的手臂被江随泊生生切断。
“你……你不是死了吗?!”惨叫过后,江玉清捂着切面整齐的断手,瞳孔急缩,失声问道,显然震惊至极。
他明明今晚才看见了江随泊的尸体!
其他家奴见自家少爷的手被砍断在地,纷纷停止了打斗,赶紧捧起江玉清的断臂,重重护卫,看向江随泊的眼神也是见了鬼一般目瞪口呆。
在修界,断臂再生并不难,但如果原来的手臂还保留着,肯定比凭空再生容易得多。
“我自然是没死。”江随泊瞥了他的堂弟一眼,勾唇懒声道,抬腿朝江玉清迈进,“但你,必须死。
呵呵,我的夫人也是你能动的?”
江随泊说这话时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轻飘飘的事,可那双眼却带着凛冽杀意,
薛滟滟:你不对劲,我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彼时,青年红衣曳地,冰色的长剑还蜿蜿蜒蜒,滴着江玉清的血,
他一步步走向断臂的江玉清,宛如地狱中嗜血的死神。
“你,你怎么敢?”江玉清摇着头,面色发僵,声线的尾音有一丝发颤。
他死死盯着走向自己的昔日窝囊废一般的堂弟,眼底惊诧万分。
嘴上逞强,但身体上已然充满忌惮的后退了几步,江玉清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他看不透他的修为!
“怎么会……怎么会……”
而此时,江随泊强大而冰冷的威压瞬间铺开,周围所有人顿时面色发白,忍不住想跪地求饶,本就受伤的江玉清此刻更是嘴里涌上一股血气。
江玉清脸色发白,眼神怨毒。
但是,比起,身体的疼痛,他此刻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江随泊不仅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还拥有了如此强悍莫测的修为!
为什么?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