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宸泽还没恢复到生龙活虎的地步,但自从身上的毒素退下,生长在后背上的树枝也慢慢消失。慕悠游每天替他检查,并且需连续几日用九心草的叶子磨成的药汁涂抹在背上,这样内用外服才更见疗效。她每次都要盯着他宽大没有半点赘肉的后背看上好一会,然后确定没有新的痕迹再长出来。
计宸泽将头发理到肩膀前,在山顶上睡去之后的事情他便不记得了。那时候四周冰冷一片,他陷入无底的深渊。他杀了太多的人,也做了很多错事,以为自己就要万劫不复。可迷糊中似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寻着声音而去后来他看到一处亮光。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慕悠游被放大的脸时,他竟忍不住笑了。白芷和亓泮成功了。
“一直来不及问,最后九心草究竟是如何开花的?”计宸泽张开双臂,慕悠游替他将衣服穿好。
慕悠游道:“要说这事真得谢谢吟景。”
计宸泽回过头不解。
话说吟景他们一起从炼狱匣出来就立刻将它销毁掉了,从此再也没有万迁,也再无幽冥山。九玄五行结界已解封,魔族的所有人看到一束金光贯穿天际,幽冥山就那样瞬时消失在原地。而之后一片光亮,彩虹拨云而出。仿佛是新的世界。
而计宸泽的样子吟景也是看在眼里,当时就给他吃了续命的丹药,可他知道并非长久之计。就在白芷和亓泮两个人绞尽脑汁都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吟景去了趟天宫。一方面他是去看望拾歌,毕竟她受伤是因为帮他的缘故,吟景没道理不去慰问。一方面他想为了计宸泽去向医仙谷的医仙求一些适合养活九心草的泥土。
听闻计宸泽做了如此壮举,医仙他老人家活了这么久自然也是十分佩服。当下就说“人命关天的事还来拿什么土,拿到老夫这里来。你们这样不是在耽误病人吗,为何不来找老夫?”
白芷和亓泮就立马去了医仙谷,不单是计宸泽,一听说他们二人培养出了九心草的种子,医仙一拍大腿,脸上的喜悦和兴奋不言而喻。“快快快,就种在这,让老夫看看。”之后还一高兴帮他们两人用亓泮研究出的方法快速生长出了足足十棵九心草。
想当年医仙他老人家也是在别的山头上采药的时候无意发现了这么颗种子,当时恐怕八荒六合之内就只有那么一株九心草,后来有一天医仙谷里被误闯进来的仙鹤啄了九心草,他本来难过得要死,以为九心草就要一命呜呼了的时候奇迹出现了,第二日竟在它的身旁又长出了另外一株。后来慕骁救了自己的女儿,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他才把如此珍贵的草药送给了他。没想到最后这九心草还是能救他家人一命。
慕悠游想起这事心有余悸,倘若不是老医仙做得及时,恐怕阿沉就真要和自己天各一方了。“等你好了,我们得挨个去拜谢才是。”
计宸泽点点头,将她揽进怀里,“谢自然是要挨个谢过的,但在这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何事?”她以为他还有没完成的心愿。
不过对计宸泽来讲,确实是未完成的。他在她耳畔低语道:“魔君夫人的位置已填理应当众被告知。”
慕悠游一听不多见的羞涩了须臾,凑过去挨着他更近将人抱住,似是安慰又似是满足,“就算别人永远不知道我是谁也无所谓,我只需要你知道我是谁就好了。”还好他们成功了,还好九心草开花了,还好他醒了。若是他没有醒来,不知现在的岁和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而自己究竟会如何她又是不敢再去细想。没有他的日子慕悠游从没想过,就连他昏迷的瞬间她都要崩溃了。
活了十几万年慕悠游一直还觉得自己的性格还和当年一样,一直停留在三万岁的年纪。当年奶奶和父亲的离开她没有哭,因为总有一天她会手刃仇人,因为除了师兄后来还有接二连三对她真心的朋友,还有默默守护着自己的计宸泽。可就当知道计宸泽命不久矣的时候,她害怕了,所以她没忍住哭了,如果阿沉不在了,她无处报仇,也没办法再将自己的心让给这八荒六合中的另外一人了。
幸运的是,老天将他还给了自己。纵然他们为仙又或为魔,做着凡人口中的神,可有一刻他们也宁愿相信天命,不得不相信天命。计宸泽就是她的天命,改变着自己的所有。
“宸泽……”她柔声唤他的名字。
计宸泽用手搂住她的头,轻轻抚摸着,“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留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慕悠游道:“所以老天还不想收了你,你还得在我这卖命才是。”
计宸泽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道:“好,都听你的。”
北漠的日落总是非常令人震撼。黄昏时分,浩瀚无垠的北漠落日熔金,彷如一片鎏金的沙河。溯水波光潋滟逆行着,就像北漠族人的精神坚持且相信。眺望山下的村落,袅袅炊烟是回家的方向。
而房内明媚烛火映衬一双人影,便是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