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慕悠游和黎笙两人分别,她记得很清楚,黎笙非常不舍她的离开,哭着鼻子拽着衣服想将她送得更远些。她们是从几百岁便吃在一起玩在一起的好朋友,那时候慕悠游喜好闯祸,黎笙不仅不生气还在后面帮她收拾摊子,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她。可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慕悠游心知自己的身份便狠下心来断绝了与她的来往。尽管如此,黎笙却并不生气,反而送了鸾鸟一族最重要的信物给自己,还保证一定会强大起来。
那时的事情仿如昨日,历历在目。
几万年后两人再度重逢,黎笙早已脱掉那时天真的样貌,成熟了不少。她眼角缀着鸾鸟觉醒后的凤羽标志,美得刺目。见到这一幕,慕悠游才明白黎笙为何成为了仙主。
“哇,我说你这住处可真够大的,不愧是什么仙主啊。”慕悠游被黎笙拉着手走进她的寝殿。
黎笙拿了糕点放在桌上,“我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那时候想拉你来可惜没时间,后来……”
慕悠游坐过去接过她的茶水,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莲子糕……”当年慕悠游最喜欢吃的莲子糕就只有黎笙从家中带过来的,这么多年没想到她还记得。
关上门黎笙又露出活泼的表情,“嗯,莲子糕你的最爱。阿游我好想你,你终于来找我了。”黎笙握住她的手,说着说着嘴一扁哭了。
将她的眼泪抹去,慕悠游反握住她,“傻丫头,我说过有一日我会回来找你那就一定会。只是这头回来就是来求你的,还真有点过意不去……那个,你不会生气吧?”
黎笙破涕为笑,晃了晃她送给她的信物,发出好听的五音之响,十分动听。“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些年她努力学习法术,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总算身体中的力量被激发而出,竟成功觉醒了鸾鸟一族的“万泽”力量。
所谓“万泽”之力,便是鸾鸟用来向凡世的太平盛世,政治清明的国家传达福泽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并非每只鸾鸟都会觉醒,有的出生时便会出现,有的是后天激发。但大部分鸾鸟一生都未必有这种力量。这也是为何慕悠游在见到她眼角的凤羽标志之后就明白“仙主”所谓何意了。只是当时黎笙并没说过得到万泽之力的人被称作仙主而已。
慕悠游拖着下巴半晌没说话,看着黎笙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感慨万千。
黎笙也正有这样的想法,“阿游,这些年你受苦了。其实我一直在打听有关你的消息,只是你也亲眼所见,鸾鸟一族与外界往来甚少,对于魔族的事情更为谨慎。所以我……”
慕悠游闻言淡淡一笑,打断她,“我们许久未见你还愿意见我就是好的,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黎笙立刻道:“怎么会?阿游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慕悠游将她搂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以前她们经常这样做,“你不必自责,当时那些事谁也说不好,倒是我抛弃了你这个好友。不过这些年虽苦,但现在你看我不是挺好的?”
黎笙像以前那样,捧起她的脸往中间挤,“倒是瘦了。对了那你现在还有那个,那个什么什么的力量吗?”她并不是特意不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那个一直被叫做“抵抗神魔的力量”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慕悠游道:“没了。”
“没了?”
“嗯。你应该也听说了前段时日我去取撼天剑的事情,虽然剑取了,但我并不是它的主人,同样,那个力量也从我身体里消失了。”慕悠游完全没想着瞒她此事,倒是一五一十的全讲了一遍。
黎笙听完,觉得这事可比天宫那海静园里讲的故事还要精彩。可惜这些年她没陪在她身边,错过了太多故事。不过就像阿游自己讲的,虽然她放弃了撼天剑和魔君的位置,可是却找回了一份温暖。黎笙倒也想随她去见见那些人了。
慕悠游道:“此番前来就是来向伯伯讨个东西的。早前听你说伯伯喜好收集各种石头,就想图个方便来问问他那处是否有堂庭山的水玉?”
黎笙歪头想了想,“还真有。你可不知道像我父亲这样的收集狂怎能放过身边所有的好石头,自然都是要带回来的。”紧接着拍了拍手喊来了外面的侍卫。
“仙主请吩咐。”侍卫垂着头道。
“这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卫,换人了。”黎笙自然道。“我父亲可在殿中?”
侍卫道:“今日还尚未出门。”
话音未落,黎笙牵起慕悠游的手消失在寝殿内。
“父亲你看谁来了?”下一刻两人便直接出现在大殿内。
黎笙的父亲霄翎正坐在书案后处理事务,听到动静抬起头,竟一眼认出慕悠游。“……阿游,是阿游啊。孩子快进来,快坐。”
“伯伯,好久不见。”
慕悠游不耐其烦的又把自己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讲给了霄翎,最后才敢将来拜访的原因说出口。霄翎给人的感觉一直很亲切,若是有朝一日来岁和倒可以和利池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黎笙和他父女二人的长相颇为相似,就连认真听故事的表情都非常像。霄翎完全没有多想,一口答应有事定会帮忙,还愤怒地想要为慕骁报仇。
霄翎义正言辞,“这个月底正逢我要去一趟天宫,定将此事再与天君说清还你父亲和慕家一个公道……只是……”
求人办事就怕前面谈得好,到后面有转折。
黎笙气不过直言,“爹你难道不想帮阿游吗?”
霄翎叹了口气,摩挲了两下大腿,“哎,你来晚了一步。我这里的水玉已被我送人了,哎。你说说这事闹得真巧。”
慕悠游也以为他不愿帮忙,看来是小人之心了。谁也知道这个道理送出去的东西也不可能再要回来,而且还是再送给别人。
她忙道:“伯伯不要自责,无妨。”
霄翎望了望殿外,这几日天气都非常好,想必堂庭山一带也如此。“要不我再去找一些回来。”
慕悠游就算自己跑一趟也不敢麻烦他,“阿游非常感谢您能帮我,但既然得知水玉并不难取,我便自行去找好了。况且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多年未见就来求物,还没有先来拜访您。”
霄翎摆手,“无妨,我们哪有这么多的礼数可言。既然你已无事,来日便可和你那师兄一起过来。笙儿可是想你想得紧呐。”
“那我就不打扰伯伯了,这便去寻水玉。他日悠游定再来拜会。”慕悠游起身鞠了一躬。
黎笙有点舍不得她,才见面就又要道别,“阿游一定要再来,这次你若不来我就去找你。”
慕悠游很开心,她的好友一直没变,也庆幸因为撼天剑的缘故她又找回了从前。嘴角翘得很高,她摆摆手,“知道啦,一定会的。”
黎笙在身后踮起脚尖,“记得带着你的那个他。”
……
慕悠游回来的时候刚走出终返林就看到利南风站在神宫门前等着她,就像得了什么便宜似的一脸喜悦。“你在这里做什么?”
利南风忙扶着她向里走,“吟景答应随阿姐一同去天宫了。”
慕悠游道:“我已知晓此事。”
“如何得知?”
“从女床山回来的路上是宸泽用了传心术告诉我的。”自从计宸泽做了魔君,慕悠游为了给他树立形象,就算是在亲信面前也不再喊他“阿沉”这个称呼了。为此计宸泽反倒不适应还晾了她几日,拿他没辙便答应只有他二人时再叫。
利南风撅起嘴,“没意思。是这样的阿姐,我和白芷想随你们一同去南海……不对是想随你们一同出门。其实是因为我阿姐想离开岁和去外面历练一段时日,临走前我想为她寻几个有意思的东西送给她。”
慕悠游一点没觉得惊讶,点了点头,“这个他也同我说了。”
利南风赌气,“……阿泽不知怎的变成这样了。”
慕悠游眯着双眼一笑,“哼哼,我喜欢就好。”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万善殿,看到计宸泽正皱着眉在事务册上写着东西。
听到他们的声音,计宸泽身子一闪便站在慕悠游面前,“你回来了。”
慕悠游道:“嗯,我回来了。”随手掏出一个纸包递给计宸泽。“是这样的小风,此番去南海是拖了神龙族长老的面子,我便想备些礼物给他们。但遥安城我还是要去的,胭脂醉嘛我也是要喝的。所以你同白芷两人先过去玩一阵,到时我们在玉香楼旁的花园见面便好。”
利南风瞥了眼计宸泽手中的纸包,一看就是从女床山带回来的特产,“好,那我去通知白芷。”
慕悠游见他那副吃醋的表情,忍不住一笑,又从万虚袋中拿出一个纸包。“小风接着。”
利南风一见是同款纸包,心中便不再计较,屁颠屁颠跑出了万善殿。
慕悠游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好笑,突然感受到后背一股寒意。转身一看,计宸泽拖着那纸包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他颠了颠纸包,又盯着慕悠游。这种神情和从前他那温柔内向相反,是一种霸道的气息。“买的?”
相反,慕悠游非但不讨厌,反而喜欢的紧。“哪能啊,从黎笙家拿的。”
“和小风的一样?”
“……嗯一样,但是特意为你拿回来的。我知道你喜甜,这莲子糕只有黎笙家做得是一等一的好。”慕悠游赶忙从他手上拿回纸包快速打开取出一个送到他嘴边,“小风那个你就当买一送一。”
计宸泽憋笑,又神情严肃的看了她一眼,眼神移到嘴边的莲子糕上。对方做了个张嘴的动作。
“可好吃了,一点都不苦。”
计宸泽浅浅一笑,张嘴咬上那莲子糕。清淡的荷叶香,莲子的苦味全被隐在甜蜜中,便不再觉得苦涩。
溯水河悄无声息的流淌着,流入万善殿后仅有的一片花海,正如他本人一般心间装满了浓情蜜意,身后繁花万千。来日便是年年岁岁有花开,而岁岁年年有人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