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楼中热闹一如往常,中间的台子上坐着抱弹琵琶的美人,曲子轻快悠扬,倒也应了这令人愉悦的夜晚。
慕悠游如愿以偿要了三壶胭脂醉,点了今年的招牌菜,胭脂醉特酿的醉鸡和几个听名字都猜不出来是何物的小菜。
店小二因为客人多的缘故,步伐快速的倒着,在人潮中自如的转身。
不管是在何处,平日里总是看不到这番光景的。自从慕悠游来到岁和,时常会怀念南方魔族的魔城,那里倒也像这凡世一般,人们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只可惜岁和却只守着这北漠,能见的只有个小小的魔村和成片的竹林。还有的就是那酒,魔族的酒多醇厚浓烈,慕悠游觉得自己的酒量着实不太适合这些酒,只要喝了就会醉。本来她吹牛说自己是是两壶不倒,结果来到岁和之后却变成了两杯就倒。
她呷了一口杯里的酒,陶醉的将嘴唇留恋在杯子边缘,伸出舌头舔了舔。
计宸泽无奈的一笑,夹了盘中的菜给她。“亓泮说近日没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出来。”
慕悠游立刻放下酒杯做出禁声的手势,“嘘,出都出来了就别煞风景,等咱们玩好了就立刻回去。阿沉别顾着吃青菜,来个鸡腿。”说完上手掰了一只鸡腿给他。
老实说计宸泽作为岁和一族的小少主,又因脾气的缘故从未做过不雅的举动。那鸡腿油腻腻的样子,他还真不想下手去拿。但谁叫对方是慕悠游,便直接接了过来。
“阿沉有没有想过等这些事情结束了之后要做什么?”慕悠游拖着下巴欣赏计宸泽完美的侧脸。
计宸泽方才听那美人弹琴入了迷,没听到她的问话。慕悠游看向他的视线处,才晓得原来是在看美人。便接着说道:“阿沉也喜欢美人吗?”
他愣了一下,才发现她和自己说话没听到,立刻摇头,“不是。”
慕悠游却自以为了解他的样子,欠着身子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嘛,阿沉也不例外,喜欢个女子或美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计宸泽沉声道:“没有,我没有喜欢她……她们都没有你好看。”
倒是真会说话。
慕悠游歪着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好奇的模样十分明显。
计宸泽这次没有逃开她的眼神,而改为深情的注视,“我喜欢……有义气,敢爱敢恨,整日把笑容挂在脸上,能令人温暖,又反应慢的。”
想了又想,天底下若有这样的女孩岂不是个傻子,某种意义上这大概比夺取撼天剑这件事情还要难上加难罢。慕悠游道:“以后我要是碰到了一定会给你带回来的。”
计宸泽莞尔一笑,一张俊颜令走过的几个女子驻足观看,嘴里纷纷念叨着“谁家的小哥哥生得这般俊俏?”,哪怕是离开了他们的位置还要回过头再欣赏几眼。
计宸泽道:“好。记得告诉她,我等她很久了。”
慕悠游没成想对方会回答的干脆,自己也要大方一些,续了杯酒在计宸泽的杯中,“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都结束要做些什么?”
“我想带着那个人去看看不同的世界,走累了就在一处休养,喜欢哪处就追寻着而去,直到我们都想要留在那里。”计宸泽没有结巴,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但都是心里话。这不仅是他的梦想,同样也是慕悠游曾经希望的。
台上琵琶声骤停,那是一曲闭了都未曾发觉,又换来小厮抬着一把古琴入座,是另一位姑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上来。台下鼓掌叫好,姑娘宛然一笑,如春水令人心中荡漾。
慕悠游心中却越发不这么痛快了,当即入口的酒似乎变得有些涩。想到事情结束后阿沉这小子会带着别的她不认识的姑娘也坐在这玉香楼中品着酒听着曲,然后携手共赏这八荒六合美景的场面她就觉得不爽,而且是非常不爽。
自己的随侍怎么能说走就走?
计宸泽察觉出她的不对,问道:“怎么了?”
慕悠游轻轻抿着唇,犹豫了好一会才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快就让阿沉离开我,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先毫无顾忌的好好玩它几年。况且以你的需求,那种性格的姑娘也不是好寻的。待我替你找到了,阿沉再走也不迟。”
碰上慕悠游期待的目光,计宸泽被搭住的手将她的手反握住,“好,不着急。”这样的姑娘并不是不好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知怎的,可能是酒喝罢了闲来无事,视线就被在场男子的头发勾了去。他们有的干净得梳成一个发髻,有的只单用布条做了一个装饰,都是些凡间百姓的扮饰。想起她买的那把梳子,便打开话匣子道:“阿沉知道此处送梳子的含义?”
计宸泽没料到她还想着此事,只“嗯”了一声。
慕悠游拍着桌子道:“那你可真是太机智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在得知自己被许配给澜止之后有多么担心,好几宿都睡不着。原来这梳子是这个意思,若是当时有人强行逼迫我我就把梳子拿出来告诉他们我早已有心仪之人在等着我。不过好在后来我就出来了。”她长舒一口气。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日后阿沉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不是还要送把梳子给她,倘若自己也有一把不等于坏了人家的好事。自认为关心的说道:“别引起误会,那梳子我一直放在房中,回去便归还于你。”
该来的还是来了,计宸泽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有义气反应慢,为何就想不到那梳子就是送给她的?
事已至此,计宸泽也不能再任由她胡思乱想下去,“你留着便好,不必还我。若以后还有此事拿来做挡箭牌也好。送出去的东西既然接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况且那本来就属于你。”
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说的也是,那我就收下了。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纹饰的,真要还给你还有些舍不得。”说罢有些喜不自胜,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反正就是很开心又因说出的话略带着些羞涩。
久久的,计宸泽心中颤动,那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有些连本人都未能发现。两只蓝紫色的夜蝶拍打着翅膀飞过窗前,玉香楼里外热闹非凡。仿佛时间停在这一刻。
她笑靥如花,胜似那凉亭中一切花朵。芬芳却不如她娇艳,华贵更不比她从容。
他想看得她再久一些,看着看着便入了眼,从此无法自拔。
……
计宸泽以为真如他所愿时间停止,但下一刻亓泮却站在他们面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他们桌上的酒菜。“你们可真是好生会享受,何时这样的光景也能轮到亓泮?”
慕悠游见时间被他停住,玉香楼里所有的人都停止在瞬间,不解道:“你怎知我们在此处?”
亓泮一手一个,将他们二人拽起来,“有大事发生。”转息间桌上便留了银两,玉香楼中又想起了古琴之声。
“难道是良修有动作了?”慕悠游一只脚还没踏上云便发现了问题。
亓泮道:“还不算太笨。来不及了,从岐梁国出发到崆峒海少说也要有一日,我们边走边说。”
他们离开岁和后莘染来时所说的一切亓泮都尽数说给了慕悠游听。亓泮还告诉她此事的重要性。他们要取撼天剑,而良修先他们一步选择去抢封天印,若他拿到了封天印走进五行结界也就面临着魔神出世,到那时他定会呼唤撼天,一切就都晚了。
听到崆峒海一词,慕悠游的手掌就捏成了拳头。她的仇恨都始于此处,良修的阴谋她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我就算是死也定会阻止他盗取封天印。”她坚定的说道。
亓泮并没那么紧张,只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对策方法。对于神龙一族,他也并未与他们交手过,完全是个未知数。而且良修会先一步去崆峒海,他们是否能赶在他之前也无从得知。
莘染说良修此次去是带了增加修为的药,若那时他修为大增,只希望神龙族的长老莫不要轻易以为他们是一头的才好。
亓泮提醒她:“你不得与那封天印有任何接触,不管是良修还是浩魇谁拿到它,你只需要将他们拦住,然后喊我便可。”
慕悠游道:“但是太危险了,我们也没有带白芷来。”
亓泮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白芷没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照顾到好好的?”
慕悠游立马搓着手,“我错了……”
亓泮来的时候已将他能掌握的一切都想好,比如计宸泽。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慕悠游,计宸泽到底有几斤几两他都清楚。初一未过几日,他的身体应该早从用心钉中缓过来,此时慕悠游无论如何施法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只是,若带着他反而会令调养在慕悠游体内的那些东西不安,无形中如同分散了她的精力。他真怕到时候会丧命于崆峒海。
亓泮轻叹,慕悠游几次危险都能逢凶化吉,但愿这次只有他们三人的行动也能顺利过关。“如果可以,你尽量躲起来,倘若不行不要耗费你的修为懂吗?”他细声对身边的计宸泽说。
计宸泽摸了摸胸口处的用心钉,深知亓泮用心,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