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悯吃下十颗药还能面不改色的坐下吃饭时已是深秋,她和宋希吃完晚饭,看着天边残阳如烈,一行白鸟没入林中。
正式治疗后便有了很多忌口,宋悯每日吃得清汤寡水不是滋味,干脆绝食辟谷,加上每次扎针后身体就会像坠入寒窖般全身冰凉,这日子便过得越发难受,唯一能让她感到喜悦的就是阵法书又翻了一页。
进谷的第二年,她陆陆续续收到了师父和徐寇之等人的消息,师父已在洛原一带近破断海处的清风岗寻了一处秘府,等她将现下的事解决便可动身前往,而徐寇之则与人结伴去了西海一带游历,至于寄雪,自他半年前说在别云山一带后便再无消息传来。
结束了一天的治疗后宋悯便在谷中四处晃悠,今日的丹医谷不同寻常的热闹,路上的医者来来往往,提着药箱担架往山下赶,来时上面则躺着鲜血淋漓的人。
此时不大的空地摆满了受伤的人,痛苦的呻吟声不绝如缕,宋悯走近了瞧,他们身上的伤口像是野兽撕裂般深可见骨。
“麻烦让让。”一个浑身浸血的医者从身边擦过。
她摸了摸鼻子,走到边上不去干扰,见脚边的伤者迟迟没人止血,便拿起一旁的止血药为他包扎,这次她看清楚了,这些伤口除了有被火灵气灼伤的痕迹还有些许魔气。
怎么又是魔族?
宋悯下意识皱紧眉头,她总共遇过两次魔族,遇上后准有坏事发生。
受伤的百姓很多,连宋希也被拉来充人手了,她们俩一起生活了许久也培养了些默契,便由宋悯做她的药童,等将所有患者送入房中休息,弯月已升至高空。
“今天辛苦你了。”
宋悯并不觉得累,她在一旁只是打下手,真正出力的是眼前这人。
“为何会突然有那么多百姓受伤?”她问。
宋希近来都在谷中也不是很清楚,只道:“听说是有个魔物从北方逃进了镇里,所以才伤了这么多人。”
“那魔物可有抓到?”
“嗯,离氏的人已经把它捉住了。”
又过了三月,丹医谷进入了最冷的时节,山顶盖了一层白雪,下面却还是翠绿的一片,寒气伴着风吹进房中,哪怕房间里面放了三个火盆,还是抵不住刺骨的寒冷,无法使用灵气御寒,夜里就变得极为难熬,宋悯将自己和被子卷成了蚕蛹,治病之后她本就体寒,现在更是冷得睡不着觉。
“哎。”她起身去柜子里再拿一床被子,忽然听门外传来一声脚步,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期盼,她披上衣服开门,便见寄雪带着一身风雪等在门前。
“你回来了?”宋悯刚一开口便吞进一口冷风,呛得她直咳嗽,“快、快快进来,咳咳咳……”
寄雪将带雪的披风扔在门外进屋合门,见她的唇色已经被冻紫了赶紧拿出火晶石放在桌上,热烈的温度驱散一室寒冷,她舒了口气,坐在床上问他这两年的经历。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宋希知晓她一夜未眠顿时大怒,“你现在因为吃药扎针本就虚弱,不好好休养生息能撑到最后的治疗吗!”
宋悯缩成鹌鹑不敢吱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宋希那么生气,没想到竟这么可怕!
同样被训斥的还有寄雪,她见惯了寄雪强势的样子,没想到他还有被人训斥不敢反抗的时候。
“咳咳,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此事以寄雪拿出莸灯草和璧兽骨告终。
多一个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宋悯又开始吃饭了。
宋悯有时候都会怀疑寄雪未修炼时是做厨子的,不然那些平平无奇的菜为何一经他的手便莫名好吃起来,明明没有用很多调料。
朝夕相处间,她也发现了许多从前没有在寄雪身上发现的小毛病,比如他不喜欢黏糊糊或者汤水多的食物,也不喜欢味道很浓的东西,他手上的乾坤戒是自己炼制的……
又是一年夏天,此时宋悯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六成,体质也由阴转阳,日日受阳气攻心之苦。
大陆上同样风平浪静,修士们都在准备两年后的聚英大会。
宋悯对这件事有些忧虑,忍不住问宋希:“以现在这个速度能赶上聚英大会吗?”
宋希在切草药,砍刀和木板发出的咚咚声不急不缓,她说:“就算能赶上以你的修为也得不到什么名次,把篮子里的紫车兰给我。”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已经和朋友约定了一起去参加比赛,要是不能去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尽量缩短时间。”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最后一次施针结束后宋希解开了宋悯的灵脉,凝滞的灵气瞬间在体内转动,充盈整个肺腑,她当下打坐修炼起来,寄雪和宋希都来不及阻止。
再次醒来时她看见了沉落在黛青山谷间的夕阳,绯红的金粉洒在那个绿影上,他回头对自己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聚英大比的报名时间已经过去了。”
什么心猿意马心潮起伏瞬间一扫而空,她惨叫一声,一边慌乱的收拾东西一边问:“什么时候了,我修炼多久了,你也不叫我!”
“现在是七月初三,你修炼了两个月,之所以不叫你是怕打扰到你修炼。”
这届聚英大比是在朝歌举办,时间定在七月十一,但因比赛规模巨大参赛人数众多,因此往往会提前一月开始报名,而半月前报名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宋悯知道这个事实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要是她不修炼了两个月就不会错过了。
再看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几十条灵羽毛,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萧楠悟和徐寇之的消息,还有些则是杨安蓝等人的问候。
她扶额一叹,将所有灵羽看了一遍之后反倒不急了,反正报名时间已过,小沂山与朝歌的距离又不远,她有充足的时间飞过去。
虽然不能亲历比赛,但观众席上能更清楚的观察修士的招式和功法,更能培养自己的大局观……吧?
第二日两人便向宋希告辞。
说实话,他们虽然相处了四年,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顶多算一个有些交情的熟人,这与宋希淡漠平和的性子不无关系。
“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宋悯和寄雪随着天鸟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