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的剑侍?那她应该就是宋悯吧……”
男子看着宋悯消失在绿意葱茏的林中,清俊飘逸的脸上勾起一抹僵硬的非人的微笑,但很快恢复正常,朝着决明阁走去。
玉牌插入门侧的凹槽里,他顺利进入阁内。
嘴里哼着悠闲的小曲,步履轻盈地穿行在黑暗的牢房中,他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拉长,伴随着他那轻快的旋律,显得格外诡异。
他的歌声虽然低沉,却清晰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给这死寂的空间带来了一丝不和谐的活力。
两侧羁押的人们或躺或坐,死寂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如影随形,他对这阴森的环境毫不在意,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似乎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找到了一种扭曲的愉悦。
越往上,牢房的环境便越好,到了五楼,甚至已经是正常的房间了。
在五楼走廊的尽头,小窗射入一缕阳光,照在房间的门口。
男人停下脚步,玉牌依旧插进门侧的凹槽,推门而入。
双眸微阖的徐寇之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并未睁开眼睛,声音平静又冰冷,“我要见徐氏的人,除此之外,我不会说任何一个字。”
“徐公子好志气。”
怪异的声音不同于之前来的微垣阁修士,徐寇之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个清朗如仙的人,但脸上的神情却邪气肆意,他停下修炼,皱着眉打量来人,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不是微垣阁的人……”他灵光一闪,立刻起身戒备道:“你是那个人!”
那个陷害他在众目睽睽下入魔的背后之人!
但这里是微垣阁,他一个邪修是如何能进入这里?
心中既疑惑又警惕,徐寇之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恐惧,只平静道:“微垣阁戒备森严,没想到还是被邪修钻了空子。你陷害我入魔,现在又不顾危险来找我,有何目的?若是想利用我对付徐氏,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男人微微一笑,毫无身份被揭穿的窘迫,反而上前道:“徐公子还真是冷静,不像陈五小姐,一听到我是魔修,就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徐寇之眉头一皱,“不,陈五小姐并非胆小懦弱之人,相反,她有勇有谋,懂得韬光养晦,恐怕是你趁人之威,她为了自保,才没有说话。”
男人被反驳了也只是认同的点头,“确实是呢,不过她想杀你,你却这样为她说好话?”
“这两者并不冲突。”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你动手吗?”
徐寇之冷眼看他,一切不言而喻。
男人哈哈一笑,自顾自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好茶,就是有点冷了。”
“徐公子似乎把我想成了策划一切的人了,事实上,我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她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而这一切的原因,就出在你自己身上。”
男人将秘境里发生在陈倩云身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作为她的未婚夫,却任由别人欺负她,这让她失望的同时又开始质疑世界的不公。你说,她的心魔是不是由你而起?”
“陈五小姐的心魔在她幼时便已种下,促使它生根发芽的有陈氏,有宗门,有卫玉书,有我,有你,但更多的在她自己。”
“啊,好失望,说了半天还以为你会有一点愧疚之心呢,莫非这就是无情道的厉害之处,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击溃人的心灵?”
男人放下茶杯微微叹气,随后起身走向徐寇之。
徐寇之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哪怕男人身上传出的气息就如一个普通人一样,他却警铃大作,这样的压力,只有在面对父亲时会有,此人的修为至少都在化神。
他到底是谁,他自称自己是魔修,可修为在化神以上的魔修,大陆不可能收不到一点消息,而且现在又出现在微垣阁那么久而没惊动其他人,这太不正常了!
眼见男人逼近,徐寇之抬手一挥,灵气运转到双手处却感觉到一丝堵塞。
该死,他忘了微垣阁在他身上设下了禁制,现在的他空有一身灵气却使不出。
莫非今天就是他的死期,虽然他并不惧怕死亡,但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去,未免太憋屈了。
徐寇之念头刚起,就听男人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要取你的一些心头血而已,至于今日之事,你大可以告诉天下人……”
徐寇之闻到了一股奇香,他的脑袋渐渐昏沉,眼皮不受控制的合上,最后一眼,是男人那张逐渐扭曲变形的脸……
“至于他们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邪归剑是神兵榜排名第三的神兵利器,由什么材料铸造不得而知,只知道其中有一样矿石是曜星石。
用曜星石铸造的武器或多或少都会闪耀着类似星辰的光芒,就像夜空下的银河一般,可邪归剑却如同冬日里的第一场霜,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冷意,就算是在灯光下,也呈现古朴的灰色。
安静的,不张扬的。
这是宋悯对邪归剑的第一印象,听说邪归剑跟在唐夜身边近五十年,以曾经唐夜张扬的性格,两者似乎有些不搭。
但宋悯又想起了唐夜几次出手时的场景,当战斗达到最高潮时,邪归剑褪去了朴实的外表,剑刃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人的武器都要锋利,灰色的光芒划过,似乎能割断空气,斩断一切虚妄。
那时的唐夜也不似平时低调沉默,一往无前的姿态几乎与剑同步,人剑合一。
他们是完美契合的。
宋悯相信每一个见到唐夜战斗的人都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如今宋悯捧着邪归剑,感受着剑身重量在手中带来沉甸甸的实感,冷意从剑上蔓延到身体,就像霜天的清晨赤裸踩在草地上,但这种冷并不会让她难以忍受,反而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
在这难得的清明里,她甚至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这段时间的自己的种种表现涌上心头,即使知道这是大多数人经历挫折后的正常反应,她还是不可避免生的厌弃自己。
她怎么能这么脆弱。
贪图安逸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劣根性,因为寄雪无所不能,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依赖他,甚至没有丝毫察觉。
所以他的突然离开才会让自己难以接受,差点生出心魔……
“宋悯……你在想什么?”
唐夜的声音将宋悯唤回,她抬头看向眼前高耸入云的阁楼,定了定神,跟随他的步伐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