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寄雪这边,手中一柄白玉戒尺燃烧着重重火焰,手腕挥动间连挡五枚冰凌,随即冲刺向前不断躲避攻击,在靠近宋弦之前转身起跳反手将戒尺送入她身体。
宋弦仰头一避,戒尺扑空带来的火焰却紧追不舍,明黄的海浪翻涌着将她吞噬,她身体一顿,双手在胸前捏出指诀,一朵碗大的清透的水蓝色冰莲从身体浮出,周围带来的寒冰之气顿时将火焰一消。
冰莲朝寄雪飞去,见状他往后一跃飞向半空,原本直飞的冰莲行迹一变,竟又朝空中的人飞去。
寄雪眼神一凝,腾飞的身体骤然旋转近乎对折,随即手中化出四尺巨剑扔向冰莲,又因惯性的加持巨剑的速度迅如闪电,半息间便越过重重飞叶到达冰莲。
宋弦巍然不惧,素白的袖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底下十指翻飞,寒光闪烁,全身的灵气自指尖凝于冰莲。
只在一瞬间,冰与火撞在了一起如两颗陨石相撞火光四溅,只听一声轰隆,飓风乱作落叶纷纷,来不及被冻住便被高温化为灰烬,连茶棚也被波及只剩几根柱子,饶是宋悯离两人有段距离又有大树阻挡,也不得不使出全身灵气抵抗。
漫天的灰烬落在凝霜的地面,尘埃散去,寄雪和宋弦各站一方,气氛几乎凝滞。
胜负已分。
宋弦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底的蓝光消散,她深深看了寄雪一眼道:“你很不错,但我必将打败你。”
“宋十九,今日你可以躲在别人后面,但记住,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宋弦转头往朝歌的方向看去,“朝歌见。”
“等等。”宋悯压下几乎要蹦到嗓子眼的心脏站起来说:“你废我无非是不想让我的存在被世人知道给宋家带来灾难,其实我又何尝想让人知道自己与宋家的联系,虽然起点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若这样,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就当我已经死在了十二年前,如何?”
“不如何,誓言和保证皆在你口,未来却不由任何人掌握。”宋弦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道:“……但是,我数次阻挠,你却依然成长到了现在,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一种名为宿命的东西……”
宋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但她感觉到了这话语中的松动。
那是一种不能事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无奈与疲惫。
她问:“你是否觉得不公平,纯白而赤裸的来到世上,却从出生开始就被打上名为罪恶的烙印?”
她说:“公平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谁强谁就有道理。同为宋家血脉,我和你做个最后的约定吧,十年后,将殁峰,我等你。”
将殁峰,那是英杰埋骨之地,潮湿的青苔和盘根错节的巨树下埋葬着千万年来的未能成长的天才,肉身已逝,灵魂不消,每到血月之时,便有痛苦的呜咽随腥风而来。
一听将殁峰,宋悯便知她是抱着必杀的信念的。
看似给了她选择,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安排好一切,这是公平吗?不,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倨傲。
不过她得感谢这种傲慢,至少给了她缓冲时间,十年,足够改变很多事了!
不远处,抓着野鸡的宋思陵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火灵气,提步赶往茶棚,却见周遭如大战过后的残破,地面是寒冷的冰霜,空气中却如火山港湾口热气蒸腾,宋弦站在一片废墟中,衣摆和落在落在额前的发丝都有被烧焦的痕迹。
他脸色一变,跑到宋弦身前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姐姐!”
宋思陵将目光落在远去的两人身上,刚要上前就被宋弦阻拦。
“姐姐?”
“此事你勿要插手。”
“可是……”宋思陵察觉她眼下的不耐,只能止住话头:“姐姐你先疗伤,我去把这野鸡处理一下。”
转身的一瞬他的脸立刻阴沉下来,等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取出一个金色的蜻蜓,又拿出方才在地上发现的一块碎布让它闻一下。
“去吧。”蜻蜓在空中闪烁几下,随后隐身不见。
“姐姐,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的。”
一离开宋弦的视线,寄雪便猛地吐出一口血,宋悯连忙扶住他颤抖的身体,取出丹药喂进他嘴里。
“我就知道你是硬撑,不过还好,至少十年内她不会找我麻烦了。”宋悯沉默片刻说:“此次,多谢你了。”
寄雪平息体内紊乱的灵气后笑说:“不用感到抱歉,和你一起是我的选择,而且仔细说来你只有这一个仇家,我还赚了。”
宋悯听后噗嗤一笑问:“那你有多少个仇家,说来听听?”
寄雪装模作样地勾着手指数了一下,“也就百八十个吧。”
“百八十个,那你挺厉害的。”宋悯对寄雪的满嘴跑火车不以为意,他这个人就没有正经的时候,如今没了危机,她也沉下心来回想方才的情形,看了身侧的寄雪一眼,有些疑惑地问:“宋弦说你是金丹中期,可我记得你不是金丹圆满吗?”
“哦,你说那个呀……”眼角余光看到她的紧张,寄雪垂下眸光:“你知道我的体质吧,受伤之后会自动恢复,但恢复的代价就是修为降低,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回到原来的修为。”
“竟还有这回事,可有什么缓解之法?”
寄雪摇摇头。
宋悯皱紧眉头,修为降低可是大事,尽管只是暂时的,但往往就是这段时间掌控了人们的生死,就像赛场的胜负只在一方露出破绽的刹那。
“既然如此,你以后还是少出手吧。”
路上的修士如潮水般涌入朝歌,人声喧哗,天空中一只雄鹰盘旋而下,落在男人黑色的衣袖上,随后嘀嘀咕咕起来。
“阿野。”儒雅又微弱的声音从院后的拱门后传来,穿过绿色的树影,轮子在石面滚动发出轰鸣,轮椅上坐着一长发垂地的青年男人,他面容清俊,又因许久不见阳光而脸色苍白,再往下是一身宽松舒适的月白长衫,即使坐着,也掩饰不了他的瘦弱。
姜于野转身,看见青年只一人进入便有些不满:“哥,你怎么来了,橘生和梨白呢?”
“不是你让我多出来走走吗,怎么我出门了你还不愿意了?”姜在朝淡淡一笑,只可惜他过于清瘦,只轻轻一笑脸上便出现几道褶子,“他们俩听说街上有从南方来的小玩意,拿着钱就出门了。”
“哼,等他们回来了我定要狠狠惩罚他们。”
姜在朝连忙说道:“别,是我允许他们出去的,他们整日跟着我到底无聊,而且如今有这能自己动的轮椅,我行动便利也不需要旁人时刻守着。”
“好吧。”虽是如此,他的眉头还是一直皱着,姜在朝见状问道:“对了,方才见鸣枭在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鸣枭便是方才落在姜于野的那只雄鹰,在两人儿时救下濒死的它后它便一直跟在两人身边,时间一久竟与两人心意相通。
在姜在朝还未出事前,它便经常在外为两人探听消息,可惜他突逢变故,好一段时间不愿触碰任何与修炼有关的东西,所以和它便生疏起来,现在他们虽依然亲近,但再也回不到以前。
“哦,它刚才说这次大会来了许多厉害的修士,让我加油。”
“是吗,既然鸣枭都这样说,那阿野可要努力了。”
姜于野站在后面慢慢推动轮椅绕着院子走。
“比赛而已,哪有哥重要。”他试探得问道:“哥,要不要出去走走?”
姜在朝的目光黯淡下来。
“不用了,在这里转转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