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着坐在旁边的人问：“你和师父究竟说了什么？”
“就说了天下局势，我们的不足，目前在做些什么，将来要做些什么。先生身为国师，看待事情见解独到一针见血，我受益颇深。”他看宋悯皱起眉头，于是伸手拔了根草拨弄她的眉心，勾着唇说：“你一直住在这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等出去了就明白了。”
宋悯叹气：“好吧好吧，师父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里挺好的，安静祥和与世无争，我在这住了十几天都感觉心胸舒坦了不少，只不过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还望姑娘赐教。”
“你说。”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鬼啊，我记得我在昏迷的那三天里一直听到有只女鬼在我耳边说：‘赶紧死赶紧死，再不死就毒死你’之类的话，但醒来后就没再听到了。宋姑娘，您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这个……”宋悯顿时尴尬不已，她当时实在担心萧泠的出现破坏他们的生活，所以没事就在他耳边念叨，本以为他一直昏迷不会听到，结果现在好了，他来兴师问罪了。
对上萧泠似笑非笑的眼神，宋悯恼羞成怒道：“对，就是我，那个在你耳边一直念叨的女鬼就是我，你想怎么样！”
她见萧泠面无表情地抬手，立刻怂了。
萧泠看着吓得双眼紧闭缩着脖子的宋悯，曲指轻轻在她额头碰了一下：“回去了。”
宋悯睁开眼，只看到萧泠离去的背影。
正如萧泠所说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师父说出了让两人跟着萧泠一起离开的事，宋悯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没有惊讶，但白洛竟然也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看着白洛慢慢地收拾他们离开要带的东西，宋悯坐在椅子上问：“师兄你就不惊讶师父的这个决定吗？”
白洛将整理好的衣服打包系上节，笑着说：“在师父决定多留萧泠几天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其实出去也挺好的，外面战争不断瘟疫四起，我学了二十年的医术也该派上用场了。”
感情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师兄平时也会给受伤的小动物治疗，哪里没派上用场了。”
“你是不是不想出去？”白洛问。
“我当然不想。”宋悯叹了口气转而说道：“但师父虽然隐居于此，心里一直放不下天下百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我身为他的弟子为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她起身握住他的手，“师兄，书里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也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去改变世界吧，我知道这也是师父希望看到的！”
白洛扬起一抹笑容，摸摸她的头：“你长大了。”
……
一辆普通的马车行驶在兖州官道上，即使已经快到主城，马路两侧依旧有零星的难民在往主城走。
马车车帘被掀起一角，宋悯看着路上面黄肌瘦的难民，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她放下帘子看向端坐在中间闭目养神的萧泠问，“不是快到兖州城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多难民？”
“这些都是从冀州逃难过来的，兖州城城主这些年一直在断断续续收留难民，他们到了这里才能活下来。”白洛说。
宋悯点点头，“听起来兖州城城主人还不错。”
萧泠听到她说的话不由一笑，“兖州城世代由徐氏掌控，他们数十代打拼的基业全在兖州，又与冀州相邻，若是异族攻打过来，必定要拼死保住这里，那我问你，他们打仗用的兵出自哪里？”
异族人骁勇善战，如果以同样的兵力与之对抗大概率会战败，所以徐氏要想守住兖州必然要非常多的兵力。
而目前朝廷主要将视线放在江东那边，几支主要军队大部分都守在汶河和兖州与幽州的交界线上，若是异族从冀州攻打兖州，徐氏就只能自己扛着，所以徐氏才会不断收留难民。
“这些难民能从冀州坚持到这说明身体素质不错，并且他们都是因为异族才家破人亡的，在作战的时候会更勇猛。”白洛解释道。
宋悯看着这些双目无神宛如活死人的难民就心里难受，憋在心里的话顿时说出口：“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家里那位兄长的问题，要不是——”
“悯悯！”白洛呵斥道，随后对萧泠道歉：“实在抱歉，悯悯在山里野惯了，口无遮拦……”
萧泠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没事，在我面前可以说这些，而且悯悯说的没错，当时是我们操之过急了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随后他说道：“只是这些话就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了。”
宋悯也自知自己失言，挠了挠额头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了。其实你们的初心也是好的，若是改革成功，那么不管是寒门还是平民都有出头之日了。”
萧泠勾了勾唇，看向宋悯：“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宋悯抬起头看着萧泠认真的眼睛下意识道：“好！”
白洛看着两人隔着他含情脉脉地对视，额头冒出一个井字。
他还没死呢就这么忽视他，萧泠还真是个狐狸精，这才没几天就快把他的师妹勾走了！
萧泠自从被人埋伏后就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这次来兖州城也是伪装成宋悯和白洛的随从。
快靠近城门口的时候白洛拿出自己的工具给萧泠易容，看着萧泠那张绝美的脸在白洛手下一点点变得普通起来，宋悯忍不住惊叹：“师兄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都是师父教的，我的功夫远远不及师父。”白洛谦虚道。
“怎么师父也不教我？”宋悯郁闷道。
“小时候师父追着你教你都不愿意，现在又来怨师父了？”
“啊？我忘了……”
白洛一笑：“好了。”
宋悯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凡皮肤粗糙的萧泠皱了皱眉，总感觉他不像普通人。
差了什么呢？
她将目光放在萧泠端正的坐姿上说：“你稍微弓着点背，不要一直挺着胸。”
萧泠照做。
宋悯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对了，就是这样，这样才像是一个随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