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等在外面听完全部对话,余光瞥见有人正从楼梯下来,转身躲在柱子后。
等人离开,她悄无声息地下楼回到房间。
正巧田疾从隔壁房间出来,见她脸色有些泛白,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随后往楼上走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转身看着楼下的宋悯,眉头狠狠皱起。
“我第一次来这里,到处逛逛不行吗?”
田疾甩袖离开,宋悯信步跟上。
珞宁简单将长发挽成发髻,插上一只翠羽簪,涂上口脂,随后对着铜镜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妙生阁皆是爱美之人,哪怕是最穷的外门弟子也会买胭脂水粉和首饰装饰自己,更何况是珞宁。
房门忽然被敲响,田疾站在门口问:“珞道友,方便我进来吗?”
“进来吧。”她放下首饰,理了理衣服,见他身后还有一个宋悯,惊讶问:“你们两个找我有什么事吗?”
田疾拱手道:“绿萝道君还需一段时间出关,我想找几本书看。”
珞宁上下打量他一眼,怎么也不觉得他是能沉下心看书的人。
但人不可貌相,她想了想还是道:“我们这里只有《乐律》、《正声技录》这样的乐书,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六楼的书库找找。”
妙生阁的普通书籍和功法是分开放置的,普通书籍放在六楼的书库,一般的客人有了令牌也可进入查阅,功法则放在八楼的藏经阁,有阵法和弟子看守,非本派弟子不得入内。
一块令牌送到了他手上,她又看向宋悯,还没问,她便主动说自己同样是来找她要书看的。
“这倒是挺巧,可令牌只有一枚,要不你们一起去看看?”
“正有此意。”
不等田疾拒绝,宋悯拱手朝他笑笑,“田道友,这几天就请多指教了。”
他干笑一声,从房间出来,宋悯依旧跟在他身边。
他讽刺道:“什么时候宋道友变成跟屁虫了?”
“什么宋道友?”宋悯装模做样地朝周围张望一阵,“这里只有我寻雪,田道友莫不是记错我名字了?”
“劳烦借过。”
她越过田疾,回到房间,寄雪坐在窗边望着院中巨大的银杏树,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她:“你回来了?过来看!”
“看什么?”
宋悯凑到他身边往外看去,两只青蓝色的小鸟在树枝间蹦蹦跳跳,头顶嫩黄的羽冠随着动作晃动。
“这是什么鸟?”
“金冠翡翠,一种很稀少的鸟类,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它们。据说它们在结合前会经过二至三年的互相考察,最后决定终身,只要认定了就会一直生活在一起,要是一方遭到意外,另一只就会绝食而亡。”
宋悯偏头看向他,“难道这就是金顶翡翠稀少的原因?”
寄雪沉默片刻,艰难地点头:“算是吧。”
“挺可爱的,看着比小白好些。”
识海的小白立刻清醒,大声嚷嚷:“你居然说我坏话!”
她封闭了识海,静静地坐在寄雪身边,看着无忧无虑相互追逐嬉戏的金顶翡翠。
良久她看向寄雪,晚霞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灰暗,他近日清瘦了许多,眼眶有些凹陷,唇色有些浅淡,但依旧不损风华。
“你……”宋悯语气一顿,在他看过来之前问:“怎么把易容卸掉了?”
寄雪浅浅一笑,眼底波光流转,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怕你许久不看把我忘了。”
宋悯抓住脸上的手,“那我是不是也要卸掉易容,未免你也忘了。”
“不用,我会一直记得。”
她抬头对上他漾着笑意的眸子,弯唇一笑,双手将他的手包在手心。
美好的虚幻和残忍的真实会如何选择?
未及选择之前,人们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会选择真实,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总是犹豫彷徨。
宋悯心里笑自己也免不了俗,她承认自己是一个贪恋美好的人,任何一点能温暖她的事物都舍不得放手。
但至少他眼底的爱意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寄雪的房间同样在二楼,但因为是提前安排的,因此离她的住处有些远。
等到夜深人静,宋悯贴上一张隐匿符。
这是在她师父乾坤戒中的找到了,一共有十五张,也不知道他留那些多要做什么,但现在都便宜了她。
来到六楼,她敲响了珞宁的房门。
“谁?”
“寻雪。”
过了片刻,门开了,一身低气压的珞宁出现在她面前:“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宋悯走进来,“我是来要回那枚玉佩的。”
“你要那枚玉佩做什么?”
“我是因为它才来这里的,它于我而言很重要。”宋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露出手上的编绳说,“反正有它看着,我的哥哥也在你们这里,我还能做什么坏事?”
珞宁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怎料宋悯竟然自顾自地坐在了她对面,还万分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大有一副你不给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宋悯撑着脸看她:“你不给,我就不走。”
“你是在挑衅我?”珞宁的脸色一沉。
宋悯将茶杯倒扣,从入门就开始布置的隔音阵法完成,现在可以聊些正事了。
她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认清一些真相。”
“你是什么意思?”
宋悯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点,我在半月前见过田疾,那时我在长玉山一带;第二点,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修,并且救走了他;第三点,田疾方才是直接来到这里的,中途没有问任何一个人。”
珞宁瞬间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眉头一挑,偏头看着她道:“所以你们是把我们妙生阁当成大街了?想进就进,想查就查?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在这里打一架,闹得鸡犬不宁?”
“不是我,是他们。”宋悯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女修是谁吗?”
珞宁转着杯子思考良久,将玉佩放在桌上:“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否则就永远也别出去了。”
得了自己想要的,宋悯喝了口茶起身说:“多谢款待。”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田疾每日雷打不动地去书库,每次回来手里都会拿着一本书,然后第二天再还回去,似乎真的对音乐有兴趣。
宋悯也从任小桃那里借了令牌,等人离开后进去查探,但没有发现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