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沙哑粗糙的老头音在漆黑的空谷里环绕。
音波同时夹带着巨风,风中翻滚着飞沙走石,容寰站在原地,忙抬起右手捂住眼睛挡住飞沙迷眼,另一只手塞住耳朵却毫无用处,粗制滥造般的声音在她耳边肆无忌惮地反复回响。
飓风冲击地她无法呼吸。
这个树怪不知吃了什么还是修炼了什么,妖力不知比先前强了多少倍,竟然有特级大妖的潜质。容寰埋头想着:接下来势必要有一番搏斗。
而一旁的青年踉跄了几步,在几尺远后站定,他最开始看到月光下紫罗兰色的身影被吹地猎猎作响,蹁跹飞舞;目光一转,一座黑绿色城堡般的、长满瘤子的巨树在阴影中张牙舞爪。他凝眉,微扬的凤眸陡然一暗。
狞恶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
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水墨折扇甩了出去。折扇在须臾间变得有一截屏风大,紧接着“唰“地展开弧度,回旋镖一般,弹开了四面八方飞来的锋利藤蔓,然后正正中中挡在容寰面前。
折扇矗立着,宛若一道高墙笼罩着她,将巨风走石利藤,并隔绝视线,将那黑绿色的、长满瘤子的妖树隔绝在外。那玩意会侮了少女的眼。
容寰还捂住眼睛,忽然感到周遭没了风,奇怪之中眼睛挤出了一条缝,立即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把比她人还高的玉骨水墨折扇。
扇上有稀疏的群山、墨色勾勒的白桃,其他都是留白。
她这才想起来,苏阙确实有那么一把折扇,稀疏的远山景致,没有题字,其他都是留白。折阳竟然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她作为苏阙生死之交的好友,也是第一回知道苏阙折扇上的景物竟然是群山和白桃。
她有些纳闷:她喜欢桃花,怎就没发现苏阙的扇子上有白桃呢?看来她还不够喜欢桃花。
不过,那扇子展开的弧形极为好看,白色镶边上还散落着银辉,一面扇就像一弯新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粉色的身影一窜,缥缈的檀香立即落定在她的身后,紧接着她后面高处传来轻巧快速的喉音:
“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话音刚落,容寰就感到什么轻柔的东西堵住了耳朵,接着就是万籁俱寂。
“你啥时候学会的……”对方不等她说完,亦不等她转身回头看,容寰就感到粉色的身影迅速腾空一跃,他将她耍的团团转。
站定之后,她才看到疏淡的远山与白桃之中,白色的折面投影出一道侧影,挺拔颀长又沉稳。
两人之间正隔着那把巨大的水墨折扇。
容寰凑上前,靠近折扇,折扇并未投射她的身影,亦未投射树怪的影子。
折扇上只有折阳高挑斜长的身影。
看着那道身影,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在画中,穿着一袭金丝绣白桃花广袖长袍,衣袂轻扬。银冠半梳着黑发,发丝上都是好闻的白檀香,一部分青丝随意地散着落在这金纱白袍上,却依然不失矜重。
她又仿佛能看见——
风吹动着他额前几缕发丝,却吹不动他眉宇间孤傲轻世,他黑白分明的凤眸沉静如水,却垂眸抬眼间,凛然乍起。
手起剑落,他微微颔首抬眸,望着眼前一片虚无的空气,黑曜石般的瞳仁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