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阳收回手的那一刹那,他拧了拧眉头,非常不悦。
他讨厌这该死的意识,他就该沉浸在刚才的氛围当中。
他的表象高傲冷酷,宛如一座冰山。
四海八荒的人都知道,他折阳是亘古不化的冰山,心尖上的是天下苍生。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喜欢那样的人。
他听说,她喜欢沉默寡言的人,她喜欢冷冷的金衣青年,那金衣青年必须是气概绝尘的。
她心尖上的是天下苍生,他便随了她,从非人非妖非神非鬼的“东西”、“杂种”,成了天下苍生万人敬仰的神。
当他装的久了,他便真的成了冷酷的人,成了无情的人,成了高贵的人,这一切都成了习惯,刻进了他的骨头里,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多时候,他不想收手,可却习惯性地收手。
成了一个最好的骗子,把自己都骗进去了。
他装的那么努力,怎么她的目光被辛护夺了去?
说不定她厌烦了冷酷的这样一个角色,喜欢热血的、青春的,善于言辞的,那他也愿意改变,去改变他装了数万年已经成为习惯的性格。
折阳见她有些恼,看着他自己抽出去的手,竭力放松自己僵硬的身躯,尽量语气温和地说:“梅子酒好喝,你控制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他说完,容寰便不停地霎眼,看着她几乎都要傻眼了,便知晓她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那他又在说什么意思呢。
她呢,还在想着能不能喝酒这事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折阳这是……让她喝酒了?怎么突然允许了,他不是一向严格的么?
还给她找借口?
“实在要喝……”
折阳顿了顿,半晌才道:“你去找金炎羲。他有醒酒丸。”
他其实想说:你来找我,可是这话,偏偏说不出口。
这样的话,偏偏像是金炎羲能说得出口的话。
“金炎羲…………”容寰喃喃。
“嗯。”折阳道,这一声嗯模糊不清,像是在应答,又像是在肯定。
辛护看她俩人聊不完,便上前去说:“容寰,我们还是一起看血月吧,我马上就施展幻术。”
容寰本期待着什么,比如说,可以跟折阳喝酒,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看了一眼辛护,道:“算了,我累了。”
她心中涌出一股酸涩,她以后都不想喝梅子酒了。
她自顾自地离开,背影伶仃。
辛护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消失,看着她和折阳分道扬镳,不禁叹了一口气。
辛护怎么会不清楚,容寰的试探和利用呢。
她之所以答应一起看血月,也是在试探辛护的真实身份。
她之所以答应一起看血月,也是利用辛护,想让折阳出现,因为她知道,她这样做,折阳一定会过来批评她。
他二人渐行渐远。辛护露出了狭长冰冷的目光,月华照耀之下,竟显现出了银色的瞳孔。他垂了垂眸,眸色又是黑色的。
然而这时,辛护的身边悄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向辛护行了个郑重的大礼:
“启禀妖帝,容寰妖圣的记忆被强行四散在六界之中,并且被折叠重组更改,这恐怕不简单。”
北宸妖帝望着深邃黑暗的星空,喃喃自语道:“若是如此,就算她找回了所有的记忆,也是不真实的。”
黑衣人沉默了,看北宸妖帝在发呆,又提到另一件事:“东翼妖君想在人界待一会。”
“若不是他发了毒誓,永远只会爱蝉饮一个人,我就不会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