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哥哥，仙女姐姐，我哥哥说，来无灵谷，一定要去一趟碧苑轩！那有说书的、有乐曲，还有舞艺，也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小姑娘说起吃喝玩乐时，双眼冒光。

　　她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极其富有感染力，让人看了很容易跟着心情明媚起来。

　　“碧苑轩就在前头，看到那熙熙攘攘的没？既然到了，我也先走啦，哥哥姐姐们，有缘再见呀！”

　　洛昀笑着和她挥挥手，纪宁也点头回应。

　　其实，纪宁本没打算去什么碧苑轩，她直奔主题，想要找到无灵谷的谷主，取了地图。

　　洛昀笑她异想天开，人家谷主怎么可能直接给他们送上图来。

　　最终在洛昀的坚持下，他们还是打算先稍作歇息，去碧苑轩坐坐。

　　“二位客官请上座，看要点什么？”

　　小二也是立刻上前招呼，门口一堆人在排队等位呢，好在纪宁和洛昀只有两个人，刚好在一楼大堂的偏角找到一处空位。

　　“随便来点小菜，你们这特色菜上一下，再来两壶酒。”

　　纪宁瞟了他一眼，惹无可忍道：“一壶。”

　　洛昀一张脸简直巧笑嫣然：“一壶就一壶吧，小仙女，吃饭不配酒，你会后悔的。”

　　纪宁怀疑他就是出来享受日子的，一点也没有时间不够的紧迫。

　　也罢，由他去吧。

　　小二将手上的帕子一甩，搭到肩膀上，声音热情洋溢：“好嘞！二位客官请稍等片刻！”

　　洛昀想，能不热情么，

　　能赚好多灵石，外头一堆人等，可真是生日兴隆。

　　他倒是想看看这所谓的碧苑轩和现代那些山珍海味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碧苑轩一楼的中央搭建着朱红色的台子，顶上红绸交错，看起来是个表演胜地。

　　果不其然，上头一桌子上高坐着一位头发斑白、胡须拉叉的老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眼睛全然不失精神气。

　　他摇头一晃脑，手中木尺一拍，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相传鸿蒙之初，世间神灵乃灵气所化，一声惊雷开天辟地，元道天尊得以创世。那时，上古五行之神应势而诞生，镇守五行之本，以保五行之物运转顺畅。他们别分别为金神曦明，木神桃芜，火神烬离，水神澜知，土神屿歌，后来还依次有雪神，风神，雷神等作为衍生。正所谓，仙界之上还有神界。神界鼎盛之时，整个六界为之臣服，所谓妖魔也不过是神界的附属，需倚仗神界庇佑才得以安生。”

　　“世间万物都脱离不开五行之本，五行乃物质之源，只有五行之神恪尽职守，万事万物才能正常运转，是以，五行之神生来责任在肩，整个神界都尊五行之神为天，而上古五神一切所行又听天尊预指。”

　　听到这有的观众嚼着菜，磕着瓜子，开始评论起来了：“说来说去，上古五神再厉害也比不过元道天尊，天尊才是老大啊。”

　　“是啊，天尊多厉害啊。”

　　说书人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放下了木尺。

　　“也有一定道理，不过当时整个六界都以五神为尊，纵然是天帝老儿见了上古五神也不得不俯首称臣，而天尊乃创世始祖，不归六界循环，实乃超脱六界的法则的存在。据说创世之后，天尊鲜少现身六界，恐怕只有上古五神有幸见之。于整个六界来说，所谓天尊，天地最大，无非如传说一般无二。”

　　纪宁从未听过完整的有关上古五神的故事，不自觉被故事吸引了，有些好奇。

　　可她身旁的洛昀满脸意兴阑珊。

　　“来，小仙女，吃菜，这个好吃。”

　　他又往纪宁的碗里夹了一道菜，毫不吝啬地大口饮酒，可谓是豪放又惬意。

　　好在纪宁自己的身体不太容易吃胖，否则按照他这么个吃法，早就成一头猪了！

　　反观纪宁的吃相就相当秀气。

　　“纪宁，你又不需要减肥，那么斯文做什么。”

　　纪宁这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菜，斯文到仿佛一条青菜叶子都要分几次才能完全入口。

　　她一口菜也要嚼上十几口，暗自留意她吃饭模样的洛昀，简直看得牙疼。

　　关键是她这种吃相放在贵族小姐身上还算合适，顶着洛昀这张脸，着实有点娘里娘气的。

　　纪宁瞟了他一眼，冷淡道：“没什么胃口。”

　　洛昀正想开口说话，又听得耳边浮木尺声一响。

　　说书人又继续道：“神界鼎盛辉煌之时，六界以神界为首，年年供奉珍品，当时整个六界安宁祥和，得归功于神界庇护。所谓六界，无非神、仙、人、妖、魔、冥六界，六界遵循世间法则，在法则中交替循环，亘古不变，也由此，六界之中，神界最为尊贵，神灵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仙界次之。再者是人界，凡人修道得术可成仙，反道行之则成魔。魔界生于混沌的阴面，与混沌之阳相对立，大多阴暗，但在神界管束下，不敢造次。冥界只与人界相通，人的生生死死与轮回都由冥界和仙界共同掌控。最后才是妖界，在整个六界之中，妖界地位低微。传闻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成妖后，却极其崇拜人，成妖后多半化身成人，但是他们大多禁不住魔界修行者的诱惑而又自甘堕落。”

　　“六界靠五行之神镇守本位，有阴有阳，平衡相抵。传说五行之神中，火神烬离和金神曦明最早诞生于六界之中，紧接的是土神屿哥，水神澜知，木神桃芜。”

　　“都说元道天尊超脱六界法则之外，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混沌洪荒之中诞生了一团邪物，后人谓之邪灵。起初，邪灵并未引起神界的注意，哪知后来这邪灵成了倾覆神界的罪魁祸首！”

　　下面的人正听得乐呵，说书人的话语突然一顿。

　　有人大喊：“邪灵又是怎么回事啊，有妖魔鬼怪可怕么？”

　　说书人又是一拍桌，老神在在地晃着脑袋，眉目上挑。

　　“且听我细细道来，话说那邪灵诞生之初，元道天尊曾经预言过六界将迎来一场浩劫。这里就不得不提那上古五神的职责了，上古五神不仅要践行五道，恪守神本，还需镇守天下六大神器，分别为翡皇钟、神龙斧、琉璃琴、昊天塔、诛仙剑和弑神杵。”

　　“老头儿，前面四件听着没问题，怎么后头那两件神器，听着不像是神器啊，你是不是胡编乱造的！”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突兀一声，连洛昀听了都不自觉寻声望了过去。

　　只见说话的约莫是一个黄毛小子，一身碧蓝色的弟子服，头发以一条细细的蓝发带束起。

　　洛昀叹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给自己斟酒。

　　他还好心地问纪宁：“既然没胃口，喝点酒开开胃？”

　　预料之中，纪宁毫无留情地拒绝了他这个酒鬼。

　　说书者并未因为“老头儿”这个称呼而生气，依旧和颜悦色，甚至欣慰地笑了笑。

　　有人应和，说明下面的观众认真听他讲故事，这是好事一桩。

　　“后面两件神器其实是与神灵之本相悖的，如同其名，能诛仙弑神，且分别由妖界和魔界保管。”

　　“也许是元道天尊需要六界保持平衡，也需要相互制衡。倘若魔界妖界为非作歹，神界自然有名惩戒处罚，而倘若神界不仁不义，其他五界也可借助神器的力量，与神界抗衡。”

　　下面一片唏嘘不已：“哦......原来如此。”

　　“总归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二字，有正亦有邪。这也是为何，自古以来魔界生性崇尚自由自在，尚武为尊，扫荡六界，生于神仙的对立面，然而，在合理的情况下，当时的神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与魔界开战，相反，哪怕是魔尊也得给五神一个面子。可就是这样平衡的状态，被那邪灵打破了。”

　　“所谓邪灵，至阴至暗，世上万物有黑有白，唯独这邪灵是纯粹的黑，只因邪灵包含了一切忧、恨、怨、憎、欲、怒，能够操纵人的心神和心底最阴暗最龌龊的欲望，连神灵都不可避免。”

　　“起初，邪灵并无实体，却无孔不入，但它不在六界法则在存在，想要完全颠覆六界，必须找到一具实体寄生，其中神灵之体必然是最好，能发挥其最大的力量。”

　　“于是，邪灵正式来袭攻击之时，首当其冲的便是神界。只要拿下神界，五界，根本不足为惧。”

　　于是又有人问：“擒贼先擒王嘛，不过这个邪灵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连元道天尊都打不过吗？”

　　说书人又是笑着摇了摇头：“元道天尊超脱六界，不能随意现身于六界之中，否则会搅乱六界法则，这守护六界的重担，最终还是落给了神界，只不过天尊早就预言会有这么一天。”

　　“其实只要上古五神利用六大神器，集齐整个神界的力量，便能将那六大神器，合六归一，生成混沌元石，而这混沌元石能开天辟地，颠覆六界，重新打造一个六界。”

　　“哎呦，听着好复杂，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洛昀听了后勾唇一笑，凭借他多年看书的经历，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果然又听那说书人道：“所谓重新打造一个六界，便意味着原先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神、仙、人、魔、妖、鬼乃至花草树木，万物有灵，这些六界之中的灵物都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界运行本是安宁祥和，又以神界为尊，其余五界自然不希望神界以这种毁天灭地的法子对付邪灵，一损俱损。”

　　“然而，纵然是五神联合，也难以消灭邪灵。邪灵本非物，只要六界一点恨、嗔、痴、怨、憎，就能使其壮大，生生不息。”

　　“于是乎，神界向魔界、妖界借剩下的两件上古法器时就遇到了困难，魔、妖两界对于神界的羸弱很不满，他们以为神界是故意将他们推向死地。”

　　“邪灵最擅长操控恶念，后来，在邪灵的教唆下，六界开始出现纷争，五界对神界愈发不满，大战一触即发。”

　　“那时急需一位救世之神主持公道，五神之中，以火神烬离和水神澜知实力最强，理应出面处理。然而，六界并没有等来他们预想的救世之神。相反，邪灵实力过于强大，连神仙都抵挡不过。”

　　“其中，火神烬离不知是不是为了一已私欲，居然自剔神骨，判出神界，与邪灵交易，出卖神体，名正言顺成为了天地间最强大的堕神，也是数万年来唯一一位堕神，世人俗称魔神。”

　　洛昀夹菜的手下意识一顿，他抬眼瞧了纪宁一眼，见这姑娘依旧面容淡淡。

　　不过她的眼眸里环云抱雾，很明显，她走神了。

　　“这魔神也是个狠人啊，啊呸，狠神。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弃神界于不顾，与魔鬼交易，这怕不是为了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原来上古神灵也不过如此啊！”

　　说书的也被这位观者的话逗笑了：“所言有理。火神堕落后，为祸六界，从此六界的安宁被打破，再也难安，无奈之下，神界的目标从最初的诛杀邪灵变成了诛灭魔神。”

　　为祸六界？

　　洛昀觉得有点刺耳，本来听了这个故事后，他更加对唤醒魔神一事不敢幻象了。

　　怎么突然还觉得这魔神和自己有点同病相怜呃。

　　“只是魔神曾经毕竟是五神之一，许是念昔日旧情，其余四神始终没有动手，这更加引来了六界的不满，连天帝都觉得，上古神灵生有异心，根本就是想弃六界于不顾。”

　　“天地六界联合喊话要求剩于四神借助神器的力量，将魔神诛灭，还六界太平。此时，魔界和妖界也终于愿意出让神器了。

　　“而这时，一切都将交予水神澜知定夺，因为水神是继火神烬离之外，最强大的神。”

　　“只是又不知什么缘故，水神澜知并没有按照计划行事。相反，水神一人独自跑去了邪灵的起源之地，以一身神力，封印了邪灵的起源，从此，邪灵不再能继续壮大，只能维持现有的力量，而这代价是，水神也消散了最后一丝神气，永世而不得超生。”

　　听起来是个很悲伤的故事，纪宁总觉得越听越哀伤，甚至能想象到那种孑然一身赴死的心境。

　　“神界接连丧失两位实力强大的真神，神本动荡，再也没有力量与邪灵抗衡，以烬离为首，邪灵为非作歹，一举入侵六界，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万物腐朽，尸横遍野。”

　　“无奈之下，神界众神只能以身祭天，利用最后一点力量，为六界塑造了一道保护结界，抵御邪灵。”

　　“从此，世间神灵消散，神界覆灭，混沌之阳只剩下仙界镇守。许是看到了昔日的神界同胞全都神魂俱灭，魔神有一瞬间幡然醒悟，不知后来用了什么法子，亲手封印了自己，与魔殿一起坠落，沉睡万年，而六界也终于迎来了万年的安宁。”

　　“说来说去，六界这么多波折，还得怪水神和火神两位叛徒啊。”

　　“.......就是啊，早一点自我了结不就好了嘛……”

　　.........

　　说书人下台后，台下人仍然磕着瓜子津津乐道，你一言我一语地，高谈阔论。

　　听完这故事后，纪宁终于回过神来了。

　　她喃喃地问：“这么说，只要魔神一直沉睡，难道六界就能一直太平下去了么？”

　　洛昀面色不悦，罕见地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此时最好保持安静。

　　本来他就已经做好了永远困死在这个世界的准备。

　　这样一听更加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唤醒魔神更加艰巨的任务了。

　　然而又听纪宁自我否定道：“我看未必，老者的故事里并没有提到邪灵最终的归宿，邪灵生生不息，又怎么会随着魔神沉睡而消灭。”

　　纪宁放下了筷子，语气非同寻常时的清冷，反而语速略快：“而且，明明应该是六界该一起承担的事，为何像是变成了五神的责任。”

　　邪灵入侵，应该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应对，为何大家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上古五神身上，乃至五神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认知。

　　等纪宁抬眸，忽然发现洛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色探究，似笑非笑。

　　她忽然有些羞赫，本能地眨了眨眼。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洛昀相当认真地摇了摇头：“你没错，但世人未必这么想，你看，以人们的一贯认知，自然是天塌了有高个顶着，他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强者的照拂，也同时为之俯首。当强者所做的事不符合他们的预期时，他们自然会失望，认为自己信错了主，信念崩塌。”

　　高处不胜寒，古往今来都是这个理。

　　越是强大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重，想要得到至高的力量也必然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是，纪宁，这只是个传说故事，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

　　纪宁知道洛昀的意思，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有点情绪激动。

　　只能实话道：“清山宗的藏书阁有一尊神灵象，我看过，是火神烬离，如今一看就是魔神了。可能因为爹是火灵根，他觉得应该供奉火灵始祖。我......我只是觉得......”

　　纪宁鲜少停顿，她一向干脆利落，这次开口前却犹豫了。

　　“我观那尊神灵象，觉得上古神灵并必能做出背叛神界之事。”

　　纪宁很少这么感性猜测，唯独有关这件事，许是跟他爹供奉火神的行为有关。

　　她爹居然会供奉一个背叛六界的神灵？有意思。

　　纪宁浅浅一叹，洛昀却道：“纪小仙女，你应该明白人不可貌相吧。有的时候世人更相信眼睛所见，耳朵所听。”

　　“可眼见不一定为实，不是么？”

　　洛昀朝她温和一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