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算是找到了吧
纪宁被押送去了弥白那,不同于弥撒,弥白把她直接带回了牢房,由他亲自审问。
眼前的“男子”五官偏于深邃,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不似弥撒的张扬奢侈,而且他不戴金项圈,只有些许金珠点缀于袖口,衬得整个人典雅贵气而不奢靡。
如果说弥撒化作人形后依旧留有狼的轮廓,弥白则长得和凡人一般无二,气质也较为出尘。
虽然纪宁仍然为金链束缚着,弥白却没有把她钉在木板上,反而给她找了张椅子坐。
而他把狼士兵们都遣退了下去,只剩下他和纪宁面对面,一对一。
最特别的是,弥白怀中抱着一只兔子,似乎只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还没修炼成妖。
他的大手覆在兔子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
对付完前两位哈士狼妖后,哈士狼一族给纪宁的印象相当差劲。
所以纪宁与弥白对视,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她面色冷淡地看着他,双眸却宛如千里冰封,杀意腾腾间透露出决不屈服的傲意。
看着她满脸戒备,弥白用手拂过鼻尖,浅浅勾起了唇。
他漫不经心道:“嗯,你不必如此防备,我没有滥杀无辜凡人的习惯,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他居然自称“我”,不似弥撒一样摆架子。
这一番话可谓是开门见山,但纪宁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想听什么,问我有没有同伙么?我们来到粼齐的目的又是什么。怎么,我能进妖城竟让你们如此忌惮如斯?”
弥白嗤笑了一声,并未看她,却能想象到她是怎样的一身气场。
即便深陷囹圄也能保持自身清冷淡定。
弥白将指尖从兔子背上挪到金椅扶手上,指尖点了点,耐人寻味。
“好一句我想听什么。”
弥白的视线缓缓移动到纪宁的手腕,深邃而琥珀棕的眼瞳里光影一圈圈地晃动,着实把人盯得反毛。
“不如就从你手上的镯子开始说起,你是从哪得到这玉灵镯的?”
纪宁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这镯子叫玉灵镯?”
“你和玉渊是什么关系?”
“谁是玉渊?”
纪宁的语气不咸不淡,冷冷地与他对上视线,二人的眼神在空气中拉扯,有来有回。
弥撒勾了下唇,将手上的兔子放跑了。
奇怪的是,小白兔从他身上跳下去后,并未直接离开,反而是端坐在地上,一脸乖巧地看着弥撒朝纪宁走过去。
纪宁坐在金椅上,被迫仰头看着朝她走来的弥撒。
弥撒却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面目相对温和,但不缺气势。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带我去找玉渊,我可以保你不死。”
玉渊?纪宁小幅度拧起了眉。
“你为何要找玉渊?”
弥白则一脸戏谑地看着她:“怎么,终于承认了,不装不认识他了?”
纪宁皱着眉头看着他,一时无言,揣摩着他话里的深意。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说的玉渊,究竟在哪。”
“你的玉灵镯不就可以找到他么,双头蛇一族的圣物对双头蛇一族气息尤为敏感,能够自动追寻,当年玉渊赠予你玉灵镯时,没告诉你?”
玉灵镯原来是双头蛇一族的圣物!可玉渊赠予她玉灵镯?
什么意思,纪宁忽然意识到这位二殿下应当是把她误认成他人了。
纪宁思索的瞬间,弥白也一直在观察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眼眸眨的频率都数得一清二楚。
弥白也算是阅人无数,看纪宁这副模样,就基本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不知道玉灵镯的来历?真是有意思啊。”
纪宁心中一惊,干脆将计就计。
她抬起了右手,金链的桎梏使她不能抬得太高,但足以让光泽动人的玉灵镯在弥白眼前晃动。
“你说这个镯子?呵,这只镯子自我出生起就戴在我的手上,摘都摘不下来。你也想要,那便自己来取。”
闻言,弥白忍不住蹙了蹙眉。
他不假思索,直接对着纪宁的腕子动用了妖力,试图将她手腕上的玉灵镯吸引下来,
浓厚的妖力撕扯着她的手腕,让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拉力,仿佛是将她的腕骨撕碎,直接剥离开来。
弥白越用力,她的手越痛,疼到最后她忍不住一声轻哼,直到弥白收了手。
倒不是因为弥白对她起了什么怜悯之心,而是因为玉灵镯不断吞噬着弥白的妖力。
他动用多少妖力,都被镯子尽数吸纳,最后也没能摘下镯子。
纪宁苍白着唇向后一靠,对着弥白眯了眯眼,气息不稳道:“现在……现在相信我的话了?还想取玉灵镯?”
弥白面色深沉地看着她,而她也在思考对策。
他却忽然叹笑出来:“不愧是仙界捕妖师,连玉渊都栽在你手里了,也难怪我哥那个草包斗不过你。”
捕妖师!他是不是把她当成秋茉了!
纪宁忽得想起一段重要的记忆。
在梦魂珠中,纪宁看到了秋茉与玉渊的过往。
在他们俩分道扬镳之前,玉渊赠予秋茉一个玉盒,让她在成亲之夜再打开。
那时玉渊满心满眼以为秋茉即将嫁给他为妻,殊不知道她只是为天帝利用的一颗棋子。
当秋茉最终没能赴约时,天帝大手一挥进军双头蛇族,将他的族人消杀殆尽。
而他还在三生石畔苦苦等着秋茉,毫不知情。
秋茉没能打开玉盒,她每每一看见玉盒就觉得心痛和愧疚。
直到仙界崩塌,玉盒失踪,秋茉也不知道当年玉渊想赠予她什么。
难道玉盒里就是玉灵镯!玉渊把双头蛇一族的圣物赠给她作为定情信物。
难怪……
纪宁眼眸烟雾缭绕,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弥白却已经走近了她,他双手撑在她的椅子两侧,微微俯下身看着她。
她刚一抬眸就看就弥白那张无限放大的俊颜,还好纪宁一贯清冷,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害怕。
“就算你是捕妖师,可如今你在一具凡人的躯壳里,修为也比不上当年,你真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说出玉渊在哪?”
弥白眼底绿光一闪,转瞬即逝。
纪宁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想对我用精神攻击么?好啊,随你。若不是仙界崩塌,我的仙力大受折损,我也不用寄居凡人的身体里疗养。”
弥白的手轻轻地捏上了纪宁的脖子,逼迫她把头扭向了另一侧。
指尖在光滑的肌肤上滑动,他却眼底无波。
“你放心吧,我不会用精神攻击来逼迫你。只是哈士狼一族尤爱饮凡人血,它们会将牙齿插入你的脖颈。”
弥白用指尖点了点她脖子上的命脉。
“就像这样,以你如今的凡人之躯,你绝对必死无疑。”
纪宁很厌恶他的接触,向后仰了仰。
而弥白也没再继续,只是双手负到了背后,转了个身,背影笔直。
“冒犯了秋茉小姐,但我说得是事实。玉渊失踪,偷了我们哈士狼一族的东西。你若能带我找到他,我也能保你在妖城安然无虞。”
他果真把她当成秋茉了。
地上那只小白兔的脚不小心被老鼠夹给夹住了,趴在地上嘤嘤求救。
弥白蹲了下去帮它解困,并用灵力疗愈了它的伤口,再将兔子移交给下属。
“带下去,好好安顿。”
“遵命,殿下。”
这一幕为纪宁尽收眼底,她眼眸微扫,问:“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伤害玉渊?”
弥白脚步一顿:“我想秋茉小姐恐怕没得选,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不会伤害玉渊的,等我取回属于哈士狼族的东西,你和玉渊如何,我们也不会追究。”
“秋茉小姐,与我合作,各取所需,我放你自由,何乐而不为,你好好考虑一下。”
难道他也想取灵匙?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复杂了。
母亲要她务必取回灵匙,交回仙门,可若是哈士狼族也想插手……
可她如今毫无进展,还没找到玉渊的下落就被哈士狼抓入大牢了,与外界失联。
再这样下去,婉儿会很着急吧?
“好,二殿下,我答应你,我们合作。”
***
洛昀做了一个梦。
梦里,现世的“纪宁”将她与他的合照打印了出来。
她拿着照片来到了洛昀的病床边,年轻的男子头戴医学头盔,监护仪的心跳声平稳地跳着,而他却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纪宁”捏住他的指头,惯性地摇了摇。
“洛昀,你这个死直男,你知道么,我跟你唯一的合照,还是我偷拍的。”
“洛昀,我讨厌你,真的真的很讨厌你。”
讨厌你让我格外有挫败感。
她努力进入最高学府,拿下心理学,参加数学建模社,尽管她不算有天赋的选手,但只要她付出十分的努力,还是有回报的。
“纪宁”却在追求洛昀这件事上碰了壁,久而久之可能成了一种执念。
她将脑袋轻轻地枕在他的病床边,头顶刚好碰到他的手臂。
前几日她被查出得了很严重的病,不一定能治好。
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这种事着实对她打击很大。
她的人生分明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很多梦想未完成。
“纪宁”闭着眼睛喃喃:“洛昀,我可能等不到你醒来了。如果你不愿意回到现实,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去找你呀,我的伪装快支撑不住了………”
一行清泪自她的眼角流下。
什么是她的伪装?
作为旁观者的洛昀看到这一幕,心情相当复杂,他欲言又止,克制不住地伸出手。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脑袋时,梦境开始碎裂。
洛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在一堆卷册上,睡姿不当使得他的脖子格外酸疼。
他起身,用手揉了揉后颈。
桌上是关于血契的书籍。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能找到纪宁的办法莫过于通过血契的联系了。
只是血契之术复杂,他还得好好研究。
当初和纪宁结血契只是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更好地生存下去,也没想太多。
昨日他将那本已经布满灰尘的血契秘籍从水玉剑的空间里拿了出来,潜心研究。
但他连续两日没休息了,最终还是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想起袖口内的照片,洛昀的眸色更深了些。
他昨日急切地跑下楼,抓住越君临的领口就是一顿拷问。
“洛昀你想干什么!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放开我哥!”
婉儿也不知所措:“洛昀你是想和越君临打架么?你……”
两个人都在拉他,而洛昀不为所动。
“越君临,别装了,你也是从现世来的?”
越君临皱眉:“什么?”
“那本阵法秘籍你从哪得来的?”
“那日去市集商铺,我去店里找的,只有一本关于阵法的书籍,我寻思着会不会有用,怎么了?”
越君临的样子不像撒谎。
“18年世界杯冠军是哪个国?”
越君临彻底懵了,连洛昀扯着他的衣领他都没反应。
“什么?洛兄不妨说得明白些?”
“洛昀你在说什么呀?”
越君泽也不服:“洛废物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比试么?好啊,放开我哥,我跟你打!”
洛昀手头一顿,放下了他的衣领,干笑了下,皮笑肉不笑。
“抱歉越兄,我认错人了。”
越君临默了片刻,道:“无妨,希望洛兄以后不要这么莽撞。”
确实是他有点情绪上头。
“嗯,抱歉了。”
洛昀上了楼,越君泽简直破口大骂,若不是越君临拦住他,他恐怕就要冲上去了。
“你个死魔修,道貌岸然!等到我们流光宗的弟子都到齐了,再找你算账!死废物。”
余婉儿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洛昀的反应确实有点异常,会与阿宁有关么?
婉儿瞥了越君泽一眼,上楼去了。
“哥,你说她瞥我干啥呢?”
越君临也颇为无语,摇了摇头离开了。
回想起昨日的事情来,洛昀更感头疼。
但眼下他还得凝神聚思,动用血契。
他发现血契书上关于血契主仆之间确实有很多令人难以想象的关联。
比如传音术,本是近距离才能使用的一种术法。
但随着他们修为提高,利用血契可以更进一步扩展传音术的用途。
洛昀试图利用传音术找纪宁,可是他必须达到魔道分神期的修为才能运用得炉火纯青,否则会遭到反噬。
眼下他还差两个层级。
他闭着眼打坐,周身红黑两气交缠,看着可怖极了。
但婉儿并不怕,听他说他有办法找到纪宁,她得守着他运功。
洛昀调动了全身的灵力,念着书上的咒术,神思开始向外漂浮。
他能听见许多声音,欢声笑语、哭泣、甚至狼嚎。
声音的范围在扩散。
“纪宁,你在哪。”
正在陵墓中前行的纪宁忽然听到了洛昀的声音,她一惊,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却没发现洛昀的身影。
“宁宁,你能听见么?”
“纪宁。”
……
这声音好像……来自她的灵府!
纪宁很快明白是传音术,估计是洛昀用了血契。
看着弥白在前头走得远了些,纪宁才敢回应。
“洛昀?”
“对,是我。”
余婉儿看见坐在床上打坐的洛昀眼珠乱转,他周身气息紊乱,估计是找到阿宁了。
“纪宁你去哪了?”
“我……说来话长,母亲来信交给我一个新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洛昀简直气笑了:“所以你就一个人跑了,说都不说一声?”
“对不起洛昀,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虽然之前是不小心入了妖城,不过我现在一切安好,别担心。”
妖城?
想骂她,却又不忍心,洛昀深深地叹了一口:“罢了,你现在在哪,妖城么?我们去找你。”
“我在……”
纪宁还没说完,她那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杂乱了起来。
“纪宁,你在哪?”
没有回应,却有山石滑动的声音以及一些奇怪的摩擦声。
“纪宁?”
“弥白小心!”
——
没了声音,就好像电话突然断了连接,让洛昀更加烦躁。
无论洛昀怎么施展血契之术都不能再联系上纪宁了,而且他这么一做已是越级,肯定会遭到反噬。
他醒了过来,噗地吐了一口血,向前栽倒。
余婉儿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哇,你没事吧?怎么样,找到阿宁了么?”
“算是找到了,她说她在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