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天殿内,天帝天后端坐于金雕龙椅上庄严肃穆。
而他们面前,竟然跪着一女仙,但见那女仙发丝凌乱,身上还有几道血痕,显然是受了极刑?
细眼瞧着,芸玥免不得瞠目结舌,那跪着的女仙竟然是水神之妻,玉寒上神?!
然而,芸萱牵着芸玥到了天殿后,就倏地跪下了:“天帝陛下!天后娘娘!我把芸玥带来了,此事还望明察啊!”
芸萱言辞恳切,而芸玥却是满头云雾。
只是,芸玥未开口,倒是玉寒上神缓缓抬首,眸中暗淡无光。
“使用禁术,是真,多年以前,往魔界通信,也是真。”
闻言,天帝的青须微微颤动,眼角也忍不住抽动。
“可是因玉清?”天后却是满目平静。
哪知,玉寒霎时掀起眼来,直勾勾盯着天后。
“我...”玉寒磨嗓“我跟我姐虽自小拜于不同师门,但,她的秉性,我是清楚的。那年的兵布图,不可能是她盗去的。”
听于此,芸玥更加满腹狐疑,什么兵布图?跟她母神又有何干系?
哪知天后嘴角微扬,眼中一派饶有兴趣。
“玉寒,我可未曾提及当年兵布图一事,你为何对此事耿耿于怀呢?”
玉寒竟是凄然一笑,虽是跪在地上,却尽力挺直了背,与天后直视。
“墨莲天后这出,我玉寒实在佩服,现如今,我能认的,皆已服罪,要杀要剐,请便。”
一时间,芸玥的眉心不由自主旋起来,而反应最大的是芸萱。
“哦不!母神!”芸萱跪在地上慌忙立了立上身,语意慌乱。
“不!”
她又猛然转向天后天帝:“那卷册正好是对应芸玥出生的年月!没准是玉清上神的缘故!还请陛下明察啊!”
但见芸萱牢牢跪地,托着步子滑向芸玥,慌乱不已,扯住芸玥的衣角:“公...公主...求你...这是你母神的事,跟我母神没关系,对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带着哭腔愤然喊道。
见状,芸玥紧锁着眉,只好上前一步。
“父帝,天后娘娘,芸玥实在不知这是何情况,也不知,”她垂头与芸萱对视“也不知该如何替你说话。”
闻言,芸萱丧心病狂般猛然摇头,眼角泪如雨下:“不...不...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了,公主,我求你了好吗?”
芸玥抬眸,正好于天帝探视性的目光撞见。
“玥儿啊,在你成长期间,我未能陪伴在你身旁。你额间的冰凌花,究竟从何而来?”
没承想父帝竟然问起了冰凌花一事,芸玥也是不紧不慢回应道:“禀父帝,芸玥额上冰凌花实是天生的胎记。”
听于此,天帝的眼中似有深思,而天后竟又是嘴角一扬。
“芸玥啊,这冰凌花胎记,实属难见,你母神虽修得是水系法术,而你父帝,”天后的余光瞅了瞅一旁的天帝“你父帝是龙族至尊,如此,你的真身也必然是龙,怎会...”
天后身体前倾,那雪玉纤指托着她自己的下颚,清晰可见的是她指上的银环。
“怎会生得体质如此寒凉呢?”
没承想天帝和天后竟双双对芸玥这天生胎记感兴趣?
一时间,芸玥也不知作何答复,她虽知自己也是龙族一员,却不能像醉凌那般使用御龙之术,她甚至不知自己的真身是否真的是龙......
“墨莲!”
玉寒上神顶着凌乱的青丝起身,虽腿上伤痕累累,她也不管不顾。
“今日,就算我玉寒拼尽全力,也定然要为我姐洗清冤屈,而芸萱,”她顿了顿“我断然不可能让她嫁给你的儿子!”
闻言,芸萱拼命摇头,天帝天后双双蹙眉,天帝肃了肃嗓,天后也向后仰了仰,果真是夫唱妇随。
“当年,我姐玉清独当一面,前往魔界表明立场,却也是因她悲悯芸芸众生,不忍心看见战后的生灵涂炭。而那兵布图,显然就是她死后的欲加之罪!”
玉寒竟在大殿走动起来,浑身傲骨。
“当年,我姐玉清去魔界一事,难道天帝仍然不明白,这是一种救赎吗?!”
听于此,天帝连喉结都在颤动,手亦是。
“天下的人大多是自私的,不是吗?若不是陛下当年出尔反尔,抛弃糟糠,又何至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着,玉寒朝天后射出一缕锐光。
“墨莲自然厉害,当年,她贵为天界金神,金族势力强大,羽翼丰满,有了金族做依附,定然能助陛下一帆风顺地上位吧?”
闻言,天帝的青须上已然沾染着怒火,一触即发。
“虽说玉清自始至终都未怪罪你,她生得清冷,心怀悲悯,跟你在一起,也是当年你苦苦哀求,她才应了你,你却这么对她吗?!”
“够了!玉寒!你再继续胡言乱语,即使你贵为水神正妻,天界上神,我照样治你的罪!”
天帝忍无可忍,骤然起身。
哪知玉寒依旧不认输,满身傲然的风骨震慑着诸位神仙。
但见她面上划过一丝凄厉:“呵,治罪,确实要治罪,治我当年不该背着水神私自放过那些误入歧途,修炼禁术的神仙。治我不该一时心软就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治我不该在芸玥出生那一年,将所有修习禁术的卷册一并销毁。”
闻言,芸玥才忽而忆起,毓蚌姨提及过最近天后严格搜查各族施用禁术者,将各族的有关修炼禁术的卷册都收走了。
兴许,玉寒上神所言的禁术,正是此事?
“如此,”玉清顿了顿,眸中尽是寒光“天后应该明白了我的立场,我女儿芸萱自然也不会嫁与太子。”
“放肆!”
天后猛然一声,接着又细长了双眼,平静了面色,眉间竟然徘徊着深不可测。
“呵,玉寒,我儿太子愿意娶你女儿,已然是她的福分,你不要得寸进尺。”
听于此,玉寒走到天殿中央,站定了,孑然一身,张开双臂,似要仰天拥抱这天地灵气。
“可叹我玉寒,既做不了贤淑的妻,亦做不了衷心的臣。我滥用禁术,还包藏罪仙,此事湘溱不知,治罪,治我一人即可!”
不知为何,芸玥从玉寒上神身上看到一丝苍凉。
她猜想此事与天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玉寒上神竟真的会修习禁术?
此事的结局,自然是玉寒上神被治了罪,而芸萱与醉宸的婚约也正式取消了。
可经过这样一桩事,芸玥愈发对母神玉清的前尘往事感兴趣,怎奈毓蚌姨对母神之事闭口不提,父帝更甚,如此,她该向谁讨教这往事呢?
好在眼前飘然而来的,是龙族长老,睦茨上神,这是芸玥第二次见他,只觉得清风拂面,心中欢喜。
除此,她想着既然长老与母神出自同门,定然可以向他问问母神之事。
“睦茨上神,小仙有一事,不知可否向您讨教?”
闻言,睦茨满目慈光,不曾问究竟是何事,就颔首应允了。
仙亭中,他们摆一桌青瓷的茶具,上神只手一挥,那茶便从杯底涌起。
片片茶叶,在水中翩跹起舞。茶香氤氲,轻啜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上神,听闻您和我母神原出自同门,自芸玥出生后,母神就仙逝了,不能您可否谈谈有关母神的往事呢?”芸玥也是开门见山。
其实,芸玥更想知道母神与她父帝的过往。
闻言,睦茨的眼中泛起过往的清光,但见上神轻品了口茶,见状,芸玥也小抿了一口。
这时她方知,此茶之清香果真只应天上有。
“这,便是清雪山,灵湖畔的水。”
原来灵湖畔的水如此甘甜清冽,芸玥忍不住多饮了几口。之后,她便将茶杯放定了,缓缓抬眸,等着上神娓娓道来。
哪知上神挥手之间,又将芸玥的茶续满了,那水从杯底出迅速涌上杯口,色泽比方才更加清亮。
见状,芸玥只好再品一口,这方,她才发觉,二次续满之后,茶香不似方才那般浓郁。
面前的上神轻轻开了口,嘴角飘出一句:“茶,若是循环往复续水,香味自然不似第一次浓烈。只有细细探寻,找到第一杯,方能体会到这茶原本之精妙。”
看来,上神是不会开口了,芸玥的理解是她应当再去一次往忆阁。
奈何,她的灵力根本不够再次调取一段过往。
正当芸玥起身欲离去之时,上神又轻缓缓叫住了她。
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张了口,却迟迟吐不出字。
须臾之后,他叹然道:“太子与公主是近亲,闲暇时刻,公主不妨去看看他。”
芸玥浅笑之间应了声,转身离去了,徒留上神的眼眸中笼过一层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