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秦述默默观察着叶裴语，期间好几次两个人的视线都对在一起，这种现象叶裴语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别扭或奇怪，只是停下手里的勺子笑一笑。秦述放下筷子问道：“为什么叫魏毅屾大师兄？”

　　叶裴语正专心致志地往嘴里塞着肉丸子，被他突然这么一问险些呛到。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件事。她贼兮兮地笑着回答：“因为是师兄啊，“大”就是个形容词。”

　　秦述啧了一声，盘子里的豆腐被戳出一个洞，“师兄应该是和你一个学院的。”

　　叶裴语憋笑，这都是什么歪理？好奇问道：“胡说。那管其他学院的都叫什么？”

　　“叫名字。”他想都没想就回答。

　　秦述在万千迷妹心目中就像块美玉般完美无瑕，他冷漠也好发脾气也罢在他们眼里都是“帅”的代名词，但此时此刻他的形象在叶裴语眼中却变得可爱起来。她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攻击盘子里的饭菜。

　　相比叶裴语的大快朵颐，秦述晚上吃的很清淡，只买了个白菜豆腐、一个馒头还有一碗免费汤。和她盘子里的鸡腿红烧肉粉条米饭形成了鲜明对比。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真是别有一番风景。

　　秦述就这么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冷不丁又一句：“叶裴语。”

　　叶裴语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啊？”

　　他看了眼那粒米饭，伸手掏着兜。“他是大师兄，那你是谁？”秦述戏谑地端详着叶裴语五味杂陈的表情。

　　“他是大师兄，我，我是二师弟……吗？”叶裴语反应过来秦述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呢。

　　秦述却斩钉截铁道：“错。”

　　“啊，那是什么？”她不解，跃跃欲试着以为对方有更加好的形容。

　　“你是猪。”秦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一直绷住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从刚才开始，叶裴语就觉得他有些奇怪，但又怕自己想得太多。深呼吸决定就那么小小的八卦一下，偷偷瞄了一眼秦述试探着问：“你似乎不太喜欢魏毅屾？”

　　她以为秦述要回答自己，还在等着他的后续内容，没成想对方起身一笑拿起餐盘准备走人。“二师兄您多吃点。”

　　“哎，我吃完了，等等我。”见他扭身就走，叶裴语赶快把最后一个丸子填进嘴里追了过去。

　　……

　　吃过饭，秦述又原路不变把叶裴语带回了医学院，两个人进了一间放映室。经过系主任的同意，法医专业愿意配合话剧社的工作，开放一些案例提供给她来观摩。

　　这个时间虽不是夜黑风高，但叶裴语一脚踏进医学院之后总觉得阴森森的。想起赵忠诚说医学院里什么都有，凶手留下的证据、死者的遗体、福尔马林泡过的器官以及各种身体模型，她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高中的时候赵忠诚还讲过一个关于情人节单身狗的笑话，他说“感觉热的时候看个鬼片就觉得冷了”，结果蒋悦昕知道答案接着说“因为你不是一个人”。那会儿她没闹明白她俩一唱一和说得是什么意思就追着秦述问。秦述盯着她生锈的脑袋看了半天，就说了句“你细品”。直到两天后大家一起看完鬼片她才明白那个笑话的意思，总感觉身后有鬼……踏进医学院大楼的瞬间这里的展示橱窗都能把她吓死，现在还要直接目击他们的各种资料片。

　　她眯着双眼不敢看向前面，一手遮住眼前的视线，另一只手在记录着内容。看了两个案例之后她终于忍不了了，低头看本子上的笔迹都是歪的，于是向教室里唯一一位活人求助说：“秦述，能不能不看了？”

　　“不看了？”他正看得起劲。

　　叶裴语连连点头，“嗯嗯，不看了，太恐怖了。我不敢看。”

　　秦述也停下手里记录的笔，“怎么交差？”他总能给对方致命一击，直男到没朋友。

　　“……你帮我？”想了想，叶裴语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朝他递过去。

　　“不管，看完这个。”他把遥控器特意转移到了黑板上面。

　　“那么恐怖根本不是话剧级别，再说了我们的话剧也不可能写得那么细，验尸的过程也不会展示给观众的。秦述，真的太恶心了，我不想看了。”说罢，一瘪嘴面条泪即将顺着眼眶流下来。

　　秦述还在想她是不是学过专业流泪，说来就来，哪来的那么多伤心事？

　　“……”两个人一时无话，只有从视频里传出的法医说话的声音。

　　“好不好呀，秦述？或者我们今天不看了，找个白天总行吧？”叶裴语可怜兮兮地说。

　　好不容易秦述决定放过她，就在这个时候放映室里所有的灯突然都熄灭了。透过投影的光，叶裴语看到他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身后的位置，瞬间毛孔倒竖打了个激灵。

　　看到他脸上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叶裴语心里突然没了底，好想回头看一看。可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你的朋友看到你身后有东西，你一回头两个人就都完了。她梗着脖子也不敢回头，舌头有些不利索，“怎，怎么了？”

　　叶裴语的脑洞果然是天坑级别的，秦述玩心大起轻轻走到她身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怎，怎么了，你别吓我？”叶裴语觉得自己一颗心脏开始“咚咚咚”得跳起来，比担心数学老师念出成绩还要害怕。

　　“小声一点，门外好像有人。”秦述说着就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隔着门上的玻璃向外望。

　　来不及思考，叶裴语追着他过去，两个人都在门的位置站着，再看放映室就显得越发的宽阔。“谁啊，是，是老师吗？”她把身体贴在他背后，想让自己变得安全，可也想看看门外什么情况。

　　“嘘……有个女人……”说完，秦述立马用身体挡住门上的那块玻璃。

　　听闻此言叶裴语立刻抱头蹲下，“……是，是谁？秦述，你别吓唬我。”感受到了压迫感，叶裴语明显地听到门外有人踩着高跟鞋来回走路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那声音被放到极致，“哒哒”地传进她耳朵里。她想拽秦述也快点蹲下，可手刚伸出去却发现它剧烈颤抖着。

　　听到秦述没说话，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但又不敢抬头看。

　　“到底怎么了？”

　　玩得差不多了，秦述准备结束这场即兴表演，“……投影仪那儿……”秦述伸出一只手指着前面说。

　　反正和秦述在一起，要死一起死，叶裴语下定决心睁开双眼看他指的位置。尽管她还是眯着双眼，但能从缝隙中看到事物。

　　“什么东西在那？”她抹着眼泪问。

　　秦述拖着抱住自己腰的小尾巴艰难地往前走，“你快看投影仪……”

　　通过眼皮和睫毛的缝隙，叶裴语仰起脖子端详。

　　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

　　“我什么也看不到啊！”她急得手心都出冷汗了。

　　秦述“噗嗤”一声笑了下，但对方还沉浸在恐惧中根本没注意到。他道：“……案例完了。”秦述掏出兜里的激光笔在幕布前晃着。却谁知对方忍不住恐惧大哭了起来。

　　叶裴语“哇”地一声哭出来，也不顾秦述的后背就把脸贴上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抹在他衣服上，嘴里说着：“混蛋……你竟然敢吓我！”害怕过后又琢磨太不可思议了，秦述竟然会开玩笑了。

　　秦述转过身握住她的胳膊，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看来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自己的错就得自己负责，只能道歉道：“别哭了。”

　　叶裴语给了他一脚，却被对方躲开了，“混蛋。”

　　“就想告诉你放完了。”他关掉软件。

　　“混蛋。”得理不饶人，叶裴语觉得刚才的自己太丢人了。

　　“你骂上瘾了？”秦述捏她。

　　“……”

　　秦述走到门口抬起电箱的盖子，跳闸了。“……好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抬起开关，放映室内六组大灯再度亮了起来。

　　她用手背抹掉眼泪顺手擦到秦述身上，问：“什么呀，不是秘密我可饶不了你？”

　　秦述来不及躲闪还是被她蹭到了身上，咧了下嘴，这衣服必须让她给洗了。“喂，你还能再脏点？”

　　视若无睹，叶裴语噘着嘴问：“什么秘密？”

　　秦述无奈摇了摇头，还是直说吧，“这周六上午十点，有比赛。”

　　“有座位吗？”一听有比赛，叶裴语立刻双眼放光。

　　“有。”他回答。

　　“上次悦悦没去，这次得算她一个，还有思思。”她伸过一只手做“快拿来”的动作。

　　秦述服气，真不知道她的眼泪怎么能比演员还丰富。说收就收，说来就来。他侧着身子从叶裴语与门的缝隙中钻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更加小巧遥控器把投影仪上方的一排聚光灯打开。

　　“灯是你关的？”她恍然大悟。

　　秦述耸肩，他确实一开始想吓唬她一下，但也没想到那么巧，“我只关了上面的，其他的跳闸。”说完自顾自地走到电脑那里整理一盒盒的资料。

　　叶裴语跑过去趴在讲台上静静地看他，“不过你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什么？”

　　“摩托车呀。以前你不是总说未来要做个赛车手，而且要做个像叔叔那样能拿比赛的人。”回想起那个时候秦述就连自己的介绍也不会落下摩托车这三个字，每次放学回家总会对路边的摩托车行看很久。他是真的很喜欢呢。

　　“哦。”

　　“现在你还能为了学校比赛就像当年的叔叔一样，他们应该很开心吧？”回忆起之前的生活，她还真有点想念秦述的爸爸妈妈。

　　“嗯。”秦述简短的回答着，任凭叶裴语不嫌累的说着。记得以前回家的路上也总是这番景象，不管他说的怎样简短，她都不会尴尬地继续说。

　　“对了，叔叔阿姨现在身体还好吧？你们家搬走了也见不到他们了。”她边说边帮秦述整理资料盒。

　　秦述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叶裴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们去美国了。”

　　“啊，那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多孤单啊？”她跑到他面前说。

　　“我不像你耐不住寂寞。”靠得太近，秦述用一根手指顶住她的额头让她退后。

　　“切。你不想他们吗，你这不是等于留守儿童吗？我倒是有点想念他们了，尤其是阿姨做的那一桌子好菜。”想起那时候她总会借着问题的机会到秦述家蹭饭，不仅吃还会带一些回来。她就特别喜欢秦妈妈做的那些小糕点，卖相好味道也香。

　　秦述看着她想了想，说：“我妈她……也挺想你的，以后有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