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庸躺了有一会儿感觉好了许多,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出了房间。她一路询问着终于知道了关着胡的地方在哪。
但是她总感觉那些妖们在压着什么心事似的,何庸向来都很敏感,她也想劝自己说那些交谈中感受出的异常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不过出现的次数太多,她只得有点失落的承认,或许它们还在自己的背后说自己些什么,而且比之前更厉害了。
“干什么呢,想说什么直接说,就不能坦荡点吗?”
何庸低头走着在心里嘀咕,如果说人最可怕的敌人就是想象,此时何庸就在想象妖们在如何想自己,她正在与自己的想象战斗得很激烈,但是站在下风。
突然三个小狐妖跑到了她的面前,它们有点扭扭捏捏的。这时何庸瞄到了它们的身后,在破败的城墙之后居然还有几个妖族士兵伸个脑袋出来偷看。
“那……那个,你就是那个人类吗?”
“哎呀当然啦!她又没有狐耳和尾巴!应该就是她了!”
何庸笑着弯下了腰,她很喜欢这种小孩身上天真纯净的感觉,哪怕它们是狐族小孩这种感觉也是一样的。
“是啊,是我。小朋友们,有什么指教吗?”
“是不是你向狐仙大人表白呀,嘻嘻嘻嘻嘻!你好厉害哦!”
“是啊!听白姐姐说你表白得可好听了,比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的那些句子还好听!”
“是我,因为……狐仙姐姐很好看很善良嘛哈哈哈……”
何庸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地伸手轻抠自己脸蛋。
“嘻嘻嘻嘻嘻,我还听白姐姐说,狐仙姐姐说之后要见你一面,你们说这是不是答应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起来了,白姐姐讲的故事里,那些女主角就算被帅哥哥有点冒犯地对待,但是如果回应得很缓和的话就都是允许的意思诶!”
“嗯嗯!应该就是这样!大人们谈恋爱都这样吗?”
“什么叫谈恋爱啦,我看现实情况说不定是往它嘴里塞没洗过的弯耳猪脚趾头。”
“我看要被塞脚趾头的明明是你!”
那三个狐小孩竟然尖叫着要打起来了,何庸忙把它们拉开制止。
“嘿嘿嘿——!不可以打架!我有个事想问问你们,这个重大事件只有你们才知道。”
小孩的注意力本来就容易改变,更何况是“重大事件”这三个字的新奇感和荣誉感,瞬间就让它们安静下来,乖乖站着抬头看着何庸。
“那个……我最近想搞点情报工作,你们知道很多妖们都是怎么看我的吗?”
没想到话音刚落这三小孩像受了个什么心灵重击似的,全都是浑身一震。
“有啊!爹娘一回家,说的都是你!”
“我爹娘也是,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阿姨婶婶也在聊你。”
“是啊!这里的新奇事情很少,你太特别啦!大概从你出现在这大家就一直在聊你。”
何庸咽了咽口水,她有点紧张。终于,她终于能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了。
“那……它们在聊我什么?为什么聊我?我很特别吗?”
或许是想对“重大事件”做出贡献,或许是强烈的分享心,这三个狐妖小孩用着极大的声音各说各的在何庸面前喳喳说道。
“因为妈妈说当初就是人族和妖族打架打得太厉害,大神仙才会开结界把大家隔开呀!他们一开始害怕你是来打架的,不过发现你好弱诶。”
“爷爷说很久很久以前,人族杀了妖族很多妖,他们都不喜欢妖的,说你不会喜欢我们的,都是那个……在什么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我们小心着点你!”
“爸爸说我们是妖你是人,我们种族不一样,我们总是不一样的!”
何庸沉默了,果然如此,果然是因为身份。
“不过白姐姐说你是好人,说如果我们想找你玩的话可以来找你玩。”
这个小狐妖嘻嘻笑着摇了摇尾巴,何庸看见这小可爱缺了几颗牙。
“安野大人也说过你诶,说你笨笨的没想那么多东西,看见你就觉得很开心很想笑。”
“嗯?她不是经常都在笑吗?”
何庸暂且不想谈这个“笨笨的”指的是什么,但是“很开心很想笑”是什么?该不会是蠢得逗它很想笑吧?何庸只觉得现在自己表面还是个正常人,其实已经石化了。
“应该就是那种很开心的笑吧?白姐姐说安野大人什么事都看得很开,所以心里总是很从容放松,所以遇到什么事都会笑。不过遇到你笑得会更开心点,不知道为什么诶。”
“我觉得还是因为她笨笨的。”
这小狐妖话说完,没想到这仨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郑重又严肃地点点头。
何庸瘪了瘪嘴角,但是也没必要和这些过不去,她站直了身子正想说个“好吧好吧”,在墙后跑出了几个狐妖,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就把自家孩子拉走了,看上去它们好像有点忌惮自己。
她叹了口气。人族妖族打架?开结界?听上去像是什么很大的仇怨,那么它们忌惮自己也正常,幸好也不至于走街上扔臭鸡蛋的程度。
何庸继续走着,听到了前边一对士兵的闲谈。
“阿威说,它亲眼看见那个人类撞到狐王身上,硬生生把狐王撞开接了那个狼人一刀!”
“狐王本来就在修养,真是多亏了她,看来狐王救她是对的。”
“哎呀你忘啦冒险者是有复活的神通的,如果是那个人类以神通博信任呢?”
“有没有那么夸张,你是不是大戏看多了?”
何庸眯了眯眼睛,直接走了过去。她一路来到监狱,一个高大的狐族狱卒看见她走了过来。
“你好,人类。安野大人吩咐过,是你的话可以来看监,直接进去吧。”
何庸点点头便走了进去,很快就找到了胡。它一身粗布衣,低头坐在中间的草堆上,这地方监牢小是小了点,但还算挺干净。
胡耳朵动了动,然后缓缓扭过头来,看见是何庸站在外面它直接蹦起几乎是撞在铁牢的牢门上。
“小狐……不是是……你,你没事吧?”
“还不错,就是疼了点。”
何庸耸了耸肩,她还挺没想到胡的反应能这么大。
“对不起……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小孩。我不知道你会冲上来。”
“没关系,我没怪你。好像那两位大人也没有怪你,还把嫂子的花治好了。”
“是的!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胡笑了笑,何庸在它身上没有看见作为囚犯的闷闷不乐和痛苦,只能看见它的如释重负与对此般峰回路转的命运的喜悦……或者这样说还不准确,那是一种类似于感恩般的喜悦。
“狐王大人说等我刑期够了就放我出去,她不会迁怒于我的族人们。很谢谢你,小孩。”
“谢我什么?我不是来拦着你的吗?”
何庸笑了笑。
“实话说现在我的脑袋还是一团浆糊,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的任务完成了,奖励就由河给你吧。”
何庸点了点头,胡好像因为短时间内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超出想象,有点懵懵的。不过也很正常,谁能想到行刺这样的事那两位大人居然只是把胡关起来了呢?而且还不迁怒族人救了它的妻子?
如果何庸是胡,此刻她也会懵懵的。她看了看胡,感觉还是让它自己待会儿好,她便出去了。
才出监狱大门,从远处跑过来一只狼人,递给了何庸一个包裹。
何庸认出来那是大殿上准备阻拦她与河的其中一位。这狼人也知道何庸认出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着耳朵。
“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都过去了。”
“嘿嘿……这是河给你的,他知道狐族现在欠缺物资,主动带着弟兄们进黑暗森林了,临出发前让我把这些给你。而且一再嘱咐我,替他传达:他真的很谢谢你!胡嫂子的孩子出生后也请你来看看孩子,我们都很希望你能来!”
“当然啦,我很喜欢小孩子。我也得谢谢河它。”
何庸笑着把包裹接了过来,狼人笑着点点头摇摇尾巴就走了。
何庸打开了包裹,里面有一把眼熟的匕首和一双布靴。
与此同时叮叮两声提示两个任务完成,何庸的经验条刷刷刷地涨动刷新着。
黑矛刺刃
品质:完备
特性:在背后发起进攻伤害将提高三倍。
种类:武器
需要:力量值达到E级。
介绍:从一柄因为久战而柄身破裂的长矛上拆下的刀刃,前狼人首领胡的贴身武器。如流水般弯曲流畅的刀身上镶嵌着黑色的能量石块,但此刻石块已经失去了魔力。
疾驰布靴
品质:完备
特性:能使用装备附加技能“风驰”,在短暂的准备之后被风裹住全身快速移动到视线内的一处区域。
种类:防具
需要:无需求。
介绍:被仔细擦拭过几次的新鞋子,这是前狼人首领的妻子特地为一位可爱的朋友缝制的,上面蕴含着一支终于结束游牧般生活的狼人族群的敬意。
何庸直接就把靴子穿上,该说不说不愧是特地缝制出的,她怀疑可能还经过了某种一比一的量尺寸或者诸如此类的定制化,因为这鞋真的太舒服太合脚了。
她还是第一次穿别人特地给她做的鞋子,心情很好差点就要蹦蹦跳跳了。
实际上也差不多是如此,何庸有点半蹦不蹦地雀步样子朝大殿方向走去,搭配上她胸口大片的绷带纱布,真是给旁妖一种历经挫折但仍乐观向上,但没来由又有点清澈憨傻的感觉。
不一会儿她终于来到了大殿,在大殿的正中有一扇大门,它此刻是半掩的状态,白正和几个特殊的士兵站在一旁。
那几个士兵一身盔甲外套了件黄布罩,布罩上是狐狸的红色图腾。这士兵头盔盖得严实只能瞄到一点点眼睛和狐耳,人类身型但差不多有两米高,何庸怀疑这是狐王的亲卫兵。
“恢复得还挺不错,快进去吧。”
白笑着点点头,朝何庸指指门内。
她咽了咽口水走了进去,门内是一个向下走的石楼梯,两边的石墙上每隔半米就有两盏相对的火灯。
“我去这门还能开?我还以为是个假门呢,是什么不可探索区域。”
她心里如此想着心里还有点忐忑,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为什么下来这?不就是和安野见一面吗?
第一次她被压着跪在大殿中心,这门就是关着的。第二次来是庆会,这门还是关着的,然后何庸没来由就觉得这是个假门。
这也不怨得何庸这么想,因为许多游戏都是如此,它们构造了一个或大或小的环境,但因为资金亦或者设计原因,一些环境的房间哪怕它们外表金碧辉煌但其实也只是徒有外形,里面没有内容空空如也,甚至也没有里面只有外形。这些房屋为了不让玩家进入探索,它们的门是关着且不能被打开,只供一个观赏作用。
所以何庸按照惯有的经验她就没想过这门是能开的,一直认为这是假的这门里边是不可探索的。
其实这门里边原本也算是不能探索的,但是何庸算是触动了某种隐藏,才得以进入,当然她完全意识不到,只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大门后竟然是个地道。
走到了平台上眼前居然还是个殿,可是空空如也连个座椅板凳都没有。在深处还有一个关闭着的大门,安野一袭粉衣就站旁边。
“什么神神秘秘的,要给我看至宝吗?”
何庸笑着走近,她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地下大殿之中。
安野愣了愣,随后笑了笑。
“是啊,来看看我们的至宝吧。”
何庸已经走到了它面前,安野抬手做了一个拂动的动作,就仿佛用了什么肉眼不可见的法术般,沉重的大门嗡地自己打开来。
何庸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铁门,看入房内的可见视野随铁门的开启越来越扩大。
然后她看清了,在门内的正中高处有一个宝座,安铃此刻正坐在上面。
但是它被包裹在巨大的荆棘花丛之中,臂粗的黑色荆棘枝条相互缠绕着,上面长着一朵朵巨大的橙色花苞。安铃就在荆棘花丛的中间,荆棘正是从它身体内长出。
安铃的头顶是一大块破损的天花板,月光正洒在它身上。听到了门开启的声音安铃的金色睫毛颤颤,在月光中睁开了它金色的瞳眸。
“你来啦,希望不会吓到你。”
何庸愣愣地走上前,不过才走几步就只能停下,因为有腿粗的黑色荆棘已经长到了门前三米远的地方,何庸和安野只能这样隔着一片荆棘花海与安铃相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么多花?”
何庸不解道,要说当她得知胡嫂子嘴中有一朵能传染的花时是惊悚是毛骨悚然,此时此刻她看着这橙色的花苞海,她只觉得是快要接近窒息般的压抑和恐怖。
“是花王亲手打进姐姐体内的溃磷王花,能瞬间生出枝条和溃磷花,眨眼功夫就会立即开花。”
安野看着它身旁一朵都有它半个人身大的花苞说道,何庸的脑袋左右晃了一圈,她对于面前这幅景象觉得不可思议。
“立即开花?之前不是还好好地站在殿里聊天的吗,怎么会这样?”
“无时不刻地运气将枝条搅断,不让它们长出身体自然就看不出来了,虽然费劲点儿。现在轻松多了,就是会不会很吓人呢?”
安铃离得有点远,但是何庸能从它的话音里听出它似乎在苦笑,然后何庸左右看了看,站直了伸出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下抵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长方形,她就透过这个方框眯起一只眼睛看向安铃。
“嗯?你在干什么?”
“抛去让人讨厌的痛苦之外,这幅景象还是出奇的美的。嗯嗯像是一个美人被保护在一片还未开放的玫瑰花丛里呢。月亮打下来的光也刚刚好,嗯嗯主人公也很好,世界上最美的舞台剧,惊艳人妖两界卖足五万年的门票。等一下,冒昧请问一下你们能活多久?卖个一千万年吧,去当演员的话一年这地方就能变成最富贵的地方。”
这两位忍俊不禁,发出清铃的笑声。
“人类的脸皮都像你这么厚吗?运气也好,不然不得经常被打一顿?”
安铃的话音听上去轻松愉悦了不少,面对如此打趣何庸当然不急不躁,然后一举坐实了她脸皮厚。
“说实话怎么会和运气有关呢?”
“哼哼,油嘴滑舌的,姐姐不要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