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列鹰是有灵性的,和其他猛兽不一样。
它们之所以被标定为镖猎宝藏,是因为每个珍稀物种都和玩家一样,体内装有虚拟情感体验的神经系统。它们不仅能感受人与人之间存在的情感交流,还能自动衍生各类情感。
这其中就包括了亲情。珍稀物种和一般猛兽之间的区别,大致上归类为,猛兽具有情感,但珍稀物种可以在情感上加以思考,而猛兽则不能。
此时的罗格列鹰情感神经上正受到压迫,所以才有了惊吓的过激反应。
莉娜读懂了罗格列鹰的想法,她怎么会懂?她可是费思南公馆动物协会的一员啊,怎么可能看不出动物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呢?
罗格列鹰需要它的孩子,它正在被威胁!如果,不及时挽救这个状况,那罗格列鹰就会发起全部击杀的目标。
犀利发光的鹰眼,正锐利地扫射着悬崖上的人群。愤怒使鹰瞳聚缩、充血,散发着恐怖的目光。
莉娜骤身,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奥法德亚的身边“快!快把小鹰给我!”
事情发生的突然,奥法德亚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抱着的小雏鹰就已被莉娜抢抱了过去。
抱着小雏鹰的莉娜,下一步就将怀里的小雏鹰用双手捧了起来,对着高高在上的罗格列鹰。这个动作在动物的眼里的尊重、敬畏的意思,没有伤害。而莉娜的眼神里充满虔诚,仿佛在说,小鹰它没事,它很安全,请不要发动攻击。
这还是第一次,木修斯见到莉娜这样的表情,虽然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她是动物协会的人,但如今真实一看,真的惊讶到他了。她是那么地娇小、柔弱,却又是那么地勇敢、善良。
作为圣洛斯的人,这是值得骄傲的。
站在木修斯旁边的奥法德亚惊呆了,没想到圣洛斯的副会长竟还有这样的能力。只见,上空的罗格列鹰情绪渐渐平缓,不再发出尖利的嚎叫,而是静静地翱翔于空中。
等待...它在等他们把它的孩子还给它!
莉娜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知道罗格列鹰不再执行击杀目标。捧起小鹰,高高地向着天空而举,罗格列鹰放下警惕慢慢地靠近莉娜手上的小雏鹰。
距离越来...越近...四周的飓风越来...越大。
小雏鹰见到自己的母亲,开始高兴地用它的小鹰喙发出鸣啼,扑扇着它的小翅膀,兴奋喜悦罗格列鹰的鹰喙靠近小雏鹰之际,就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一根粗壮锋利的铁链直击罗格列鹰的脖子而去。
“哗啦”一声,清脆的铁链声垂落在罗格列鹰的身上。它的脖子被铁链尖利的链爪牢牢卡住喉咙,如利刃般的爪子扎进皮肉之中,鲜血直流,整个身体上一般的羽毛都被染上了血淋淋的红色。
罗格列鹰瞬间爆发出惨痛的哀嚎,它张开大羽翅剧烈地扇动起来。四周狂风巨起,树木断裂、岩石崩塌、天色聚变、尘土席卷...就连十多公里外的七达里海域之上电闪雷鸣、海浪翻涌、海风呼啸。
悬崖之上,裂缝急追,断开了木屋与人群,这道分界线并不能维持多久,而是等同于断裂。
罗格列之力,一挥即破山川,一扇便唤风雨,一传千里之音。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得到它的原因。对于,这种能力的向往,不止于人心中的欲望。
既然有,那肯定就有人想要得到它,不管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
很快,悬崖分裂。高拔挺危的大悬崖上只留下了木屋,而亚缝就停在了木屋外墙的木板之下。
三队人,三列人马,在悬崖崩塌的一瞬间,立马分成人网,散布在空中。
圣洛斯领会的人身上都要羽翼,他们领会在三队里算是最有钱的,每个人买个召唤体银卡牌的‘羽翼之召’不是什么难事。
纳塔尼亚领会的会长奥法德亚则在最快的时间里,使用变幻系银S级卡牌‘载具链接’为每一个成员的身边,变幻出随身的飞行工具‘囊’。纳塔尼亚领会的每一个成员的气息早已与该会会长奥法德亚缔结,所以在使用银色S级以上的互通能力卡牌时,是可以大规模地做到这样的。
只是,使用卡牌之人,会一下子消耗掉大量的属性值。【属性值:玩家通过击杀怪兽、悬赏名单、执行任务所得来的数值。这个数值越高,玩家的各项能力值就越高。属性=能力,能力=强度,属性值=升级经验。】
这次的卡牌使用,可让奥法德亚少了不少日子打拼得来的结果。不过,奥法德亚不以为然,属性值可以再得,队员可就只有一个!救队友可比什么傻傻地攒着一显示条,有意思多了。
奥法德亚的努力没有白费,纳塔尼亚领会的会员,穿着藏蓝色连体工装的人可是一个也没少。
反之,诺尔的人群大部分掉落至崖底,至于生死,不用猜也能知道。就算他们来得及用铁链,估计活下去的人也没多少。
站在囊上的奥法德亚,眼神暗淡,有些叹息。早就知道诺尔的人一向主导个体独立,但没想到...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还是如此吗?
难道,诺尔领会真的那么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嘛...难道,在他们的眼里,队友的性命与之无关吗?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救每一个人...可是,又一次,他没有做到。奥法德亚的脸上没有因为存活下来而感到高兴,而是看着同时间掉落而下的人,不能救的人,为之怜悯啊!
诺尔领会并没有全军覆没,铁链之主正在悬崖上空与受伤的罗格列鹰争斗。原本,毫无胜算的他,竟然都占了上风,而那个人就是原先在悬崖上的挑衅之人,也是今天诺尔的领头人。
罗格列之力如若真的落到那种人的手中,那这个世界还会平衡吗?难道...连这最后一次的机会,都要这么无情、毫不在意地毁掉吗?
不,绝对不可以!他绝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卫住这个世界。
奥法德亚踩着囊,向着狂风而上,向着危机四伏的悬崖顶直冲而去。不管不顾,仿佛在这一刻突然之间没了纳塔尼亚会长冷静的理智。
圣洛斯就在不远处,他几近是第一时间,看到他冲上去的。
“他是不是疯了?”在圣洛斯身后的莉娜,也望着奥法德亚离开的方向,吐槽着说。这奥法德亚突然这么变得不正常了?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不该上去吧!莉娜看着那列被刮得越来越大的风,就浑身哆嗦。
她现在要是去了,估计人头都没了。不过...也对哈,人家纳塔尼亚的会长,属性比她要高的多了,这可是比不了的。莉娜感叹,属性值高就是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以后,她也要疯狂地接高赏金高属性的任务,少喝下午茶!
就在莉娜感慨时,位于她身旁的木修斯展开羽翼,也向悬崖顶飞去了。
莉娜惊愕,她急忙叫住木修斯“会长,您去干嘛呀!?”莉娜万分担忧,纳塔尼亚的会长疯了她管不着,可自家的老大突然这是要干什么?这...她可不能不管啊!
这一叫,让木修斯停下飞翔,位于百米之上的高空,嘱咐道“你待在这里。”
“我得去帮他,他一个人...不行的。”
莉娜知道自家老大说得意思。她身为堂堂圣洛斯的副会长,又怎么会不知道纳塔尼亚的会长,为了救他的队友,而消耗了大量能量。
悬崖上的战斗有多么危险,想必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吧?而他一个人去,无疑就是送死,就算是去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胜罗格列鹰呀...
不过,她的老大,圣洛斯的会长,湼尔特罗斯的主席。既然去了,那一定会赢!因为,木修斯在就等同于胜利。【湼尔特罗斯:圣屿环岛,最北边的大陆,每个大陆都有一个协会,一个协会由十个领会组成。】
虽然,莉娜真的很不想自家的老大去。而她的不想并不是怕木修斯会因为去而受到伤害,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受伤,他可是整个《圣光之屿》前十强领会之一的会长啊!她的不想是因为,明明这件事就和自家老大没有半毛钱关系,为什么要他去趟这趟浑水?
她知道,一旦是会长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那他就一定会去做,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心意。
既然会长要去,那她莉娜肯定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为她的会长加油助威!
“会长加油!您是最棒的!”说罢,莉娜飞在空中摇晃着身子,用最热情、最激动、最澎湃的声音,为她的老大、圣洛斯的会长加油呐喊着。
紧接着,所有圣洛斯领会的成员也开始随着莉娜副会长,开始为木修斯呐喊助威。虽然,他们并不懂,为什么他们的会长要走,为什么他们的副会长在呐喊。但跟着做,肯定没错!
圣洛斯是团结的,他们有共同的追求和信仰,这也是为什么圣洛斯领会是全游戏前十强领会的最主要原因。
木修斯伴随着助威声、呐喊声,一驰千里、乘风而上。
悬崖上的状况,简直坏到了极点。全部的树木灌丛都被冽风吹的残缺破败,岩石崩裂,一座大一点的石头在悬崖上都看不见踪迹了。
这也表示,她的藏身之处没有了。空旷旷的一片,悬崖上只剩下那栋巍巍而立的木屋,为什么那栋木屋会完好无损地在那里,没人知道。
宽阔的悬崖地面上,站着几个人。远处站着颜,孤零零一个人,视野全被暴露在众人面前。位于木屋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银色铠甲身后披着红色披风,在危机发生的那一刻,他反应最快地躲在了这栋木屋的后面。果然,他相安无事。
这是与战斗无关的两个人,而其站在悬崖上的人,则正参与在这场战斗之中。
诺尔的领头人用铁链紧紧地拴住了罗格列鹰,罗格列鹰受到牵制加上身体受伤,力量越来越小,周围的飓风也渐渐地愈渐愈小。
黑衣人跨在罗格列鹰的脖颈之上,手里抓着铁链紧紧加重圈住脖颈的力道。窒息感一下子涌上罗格列鹰的呼吸管道,濒临毁灭的感觉冲上罗格列鹰的心头。
刚上来的奥法德亚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随即掏出腰身上的炮枪一个对准黑袍人按下枪阀,火焰炮弹重重地打在了黑袍人的右肩上。
穿透了黑袍人的血肉,黑袍被火焰燃烧掉了一大块,展露出了他的身体,里面的衣服也被火苗烧没了。古铜色的皮肤,健魄雄壮的身躯袒露在外,肌肉有力线条分明,可被火焰灼烧的伤口正在右肩上,碍眼的醒目。
血肉模糊、鲜血直流、这个伤口,本来他是可以躲过去的。换做平时,躲过一颗小小的子弹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现在,他一心专注于取到罗格列之力这件事上,其他的事对他来说无暇顾及。
这一击,达到了预想的效果,止住了黑袍人对罗格列鹰的动作。
可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黑袍人并没有打算放弃,而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出手了!
随着铁链链条“咯噔”一下脱落,罗格列鹰的呼吸被掐断,重重地倒落在地上。
黑袍人发出狂笑,那笑里带着狂妄、不羁。罗格列之力最终还是归他了,黑袍人癫狂地笑着。
颜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这一幕,心募得一下沉了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被残忍抽走。
从前罗格列鹰照顾她的日子,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它把她当成了它的亲生孩子啊!也是它,让她体验了一次短暂而美好的,拥有被爱的感觉。
给她温暖、为她付出的母鹰,明明那样地好,明明没有一丁点的害人之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它,为什么非要杀了它不可呢!
紫得像宝石般璀璨闪耀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她的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它没罪...”而身子毫无头绪地想着前方一下一下地走去,而前往的方向正是远处倒在地上的母鹰。
如果说,别人没发现颜的位置。但现在,越来越靠近的她,站在悬崖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她的存在了。
她毫不畏惧地来到母鹰的身前,即使那个刚刚杀了母鹰的黑袍人,很有可能也把她给杀了,但现在她不怕!
离她最近的黑袍人,勾起一抹邪笑,没想到还有这么不怕死的?这个女人,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嘛...黑袍人看着罗格列鹰的眼神转移到陌生女人的身上,由不放在眼里的眼神变成了看着觉得碍眼。没有人,能把他不放在眼里,没有人!
预知到危险,奥法德亚抬起火焰炮枪对着黑袍人。他在警告他,别对旁边的女人下手。而他手里枪直准准地对着黑袍人的脑袋,这一次他可不会像上次故意地打偏了。
躲在木屋后面的男人,此刻也吓了一跳。他看着那个失神的女人一步一步地过去,在这个过程中,他认出了她。
那不就是,在旻列文中心据点那个有趣的环卫清扫员嘛?!凯特回想起,那日在旻列文的中心与她约好明天再见的时候。可没想到,第二天人就不见影了。他也有想过,她是不是生病了所以没来工作的想法。
但他,可从来没想过,她会是因为《圣光之屿》这个游戏,所以才没来,所以他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个时候,他再也没有见到她,至此失落地想了好多她会不来的原因。
不是他觉得她买不起游戏,而是他在见到她的时候没看出来,她原来也喜欢这个游戏啊。游戏首登的那日,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游戏。当时头上刚派下一个程序,没做完赶到第二天才终于做好。
要不是他好奇,怎么会突然有一个女人,就这样毫不顾忌地走了过去。要不然他也发现不了,这悬崖上除了他们之外,竟然还站着一个旁观者。
那张白皙稚小的脸蛋,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仔细一看,看出的是惊讶、震惊、不解、疑惑、还有好奇。那张脸和她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比起现实中有些唯懦的那个人,游戏里的她好像变得更为耀眼、美丽。
看着她的举动,凯特貌似知道了些他所不理解,但她却发生过的事。她与这件事有关,而他并不知情。
可这样看着她在那样危险的人身边,无异于杀鸡取卵。他不能对她这样不管不顾,起码在他的心里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心里的变化,在他没弄清楚这个特别前,她不能有事。
于是,就在黑袍人准备对颜欢下手之时。两个高大的男人同时,为这个女人,做好了准备。
黑袍人笑了...笑得是那么地质疑...这样一个没有半点战斗力的女人,竟然让这两个男人拦住了他?
一把锋利的银刃,正抵在黑袍人的喉咙上,剑与皮肉之间仅一毫米的距离,只要黑袍人动一下,那这把开鞘的利剑便会在下一秒刺破他的喉咙;而黑袍人的太阳穴上,枪口对着他的脑门,握着炮枪的手掌紧绷,扣着枪阀的手指稍稍一扣,便能在瞬间要了黑袍人的性命。
两个男人,身材修长,两幅完全不同的脸,一张冷峻,一张清秀。同样都是绝美的,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挟持着黑袍人。
“走!”凯特分毫不动,保持着警惕。
颜知道眼前的状况非同一般,对她来说,离开这里是她最好的选择。可她的身子却半分都动弹不了,眼底的母鹰没了呼吸,鹰眼紧闭成一道缝儿。
明明就是死了,可她却不相信。她在脑海里反复地告诉自己,母鹰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而已。颜欢能够看到,母鹰的羽毛上遗留着这些天在外长途跋涉的污垢。那是,母鹰为了幼鹰的象征,明年只是一个游戏,却为什么连里面的一个虚拟生物,都那么地有血有肉、有情有感。
如果,她没有进入这个名叫《圣光之屿》的游戏,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亲眼目睹这样有情感体会的虚拟生物,就和外面那些生物没有分毫的差别。
更不会知道,人居然为了到达自己的目的,那么地冷血无情、不择手段。在她的眼里看来,人还不如一个虚拟生物活得更洒脱。
可她又想...这些污垢和劳累的背后,有多少与她有关。颜欢不是一个傻子,她有眼有心,怎么会看不出来,母鹰对她的关爱和照顾?又怎么会感受不到那炽热的、真诚的满满溢出来的,她一辈子都不曾感受过得母爱呢...?
就是这样一个虚拟生物,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感受,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旎旋在心口。它只是一个虚拟生物吗?那又怎么会,让她忘记了自己,忘记现在的她呢?
从小就是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她,受过多少伤已经记不得了,汤姆是她从童年有记忆开始便伴随着她长大的人,很多道理都是他讲给她听得。
有一句话,一直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坎里。汤姆说:“不是谁都愿意帮一个陌生人的。如果有一天,一个人或是一件事让你从心底里感受到活着的意义,那是连感激都显得微不足道了的。”
母鹰与她在一起不过短短的几日,它就将她当成它的孩子,尽心尽力地照顾、疼爱。那现在,要她就这样抛弃一个连感激都偿还不了的它,她做不到。
如果...没有它,她早就死在了兽人的手下,早就淹没在了深不见底的海里,早就被猛兽攻击,早就在外活活饿死了啊...
就像汤姆告诉她的道理,现在她连感激都没有资格了。
时间随着海风吹散,海风又随着时间消逝,广阔天空下泛起一丝冷意,微闪震耳的雷鸣层中暝落而下绵绵丝雨。
雨一滴一滴往下坠落,落到地上、林间、海中、人心里。那雨不大,就那样小小的,就像人的心一样绵绵起伏;可那雨又如血一样地鲜红,犹如罗格列鹰流逝的红艳血江。
这雨下得浸湿了每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