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睡眠疗养院:记忆的重合
列车悬空在高架桥上,头顶上的磁悬浮连接着金属轨道,就像是缆车一样从夕阳西下的江面上空滑行而过。
大江的背后是一座吞吐着黑烟的废弃城市,城市的底部灯火通明地燃烧着煤矿和耀石,唯有这条列车轨道与大江的另一边相连。
仿佛是一条用以逃生的天路。
舂君拉开卫生间的侧门,步入了贯通着两列车厢的闸道,正对着一人屈膝靠在闸道一侧,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
“上个厕所都这么磨叽。”那人一身军装,侧身从他身边挤了过去,握住了卫生间门的把手。
“果然是从肌瘤城里出来的,病秧子一个,搞不好连自己的小兄弟都管不好呢。”
那人口嗨了两句,在关门的时候,目光还不忘在舂君的某处流连了一番。
舂君瞥了一眼合上了的门,眸中微光闪过。
只见他横出一脚,将脚跟重重地踢在了那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木板门上。
里头瞬间响起了溅起的水花声,以及那人不堪入耳的辱骂。
“看来,你的小兄弟怕是也不太给力。”
舂君原话奉还,耻笑着从窄小的闸道里走了出去。
他按下了车厢门上的红色按钮。
按钮上的光圈忽地变绿,紧接着整扇门沿着过道的凹槽移开。
车厢的玻璃好似观景房的落地窗,能够将江面上的一轮红日一览无余。
在大江的前头,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列车正在驶向的地方,伫立着一座看起来格外崭新的城市。
远看就像是白玉一样,如果说他们身后的肌瘤城是一块黑煤炭的话,那眼前的这座新城就是希望女神手中那柄洁白无瑕的火炬。
熊熊燃起的新生。
最瞩目的莫过于城市最顶上,那座高耸入云的尖头塔。
夕阳打在上面的时候,仿佛为它镶嵌上了一圈又一圈夺目闪烁的珍珠。
车上的人无一不被这样的景象所震慑,几乎都趴在窗前,口中哈着白气,在沾染着雾气的窗面上,用手指一遍遍地描摹着尖头塔的形状。
好似朝圣的信徒。
舂君的目光从这群人的脸上略过,浮光掠影之后,他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虽然男孩的面容沧桑了不少,但是岁月未曾剥夺他眼中对于学海无涯的诉求,让他在这群“信徒”当中散发着罕见的书香气息。
汪十麟趴在小桌板上,夕阳落下海面的那刻,他似乎是看够了风景,轻揉着脖子回过头来。
而舂君恰好路过他身侧。
杀人犯和见证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相见了。
只不过舂君知道,汪十麟其实并不认识他。
他进入【废弃的噩梦】纯属巧合,遇上汪十麟的梦境更是主宰的刻意安排。
但是在这一刻的汪十麟面前,他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优越感。
当一个陌生人熟知了你的曾经,何况还是丑陋的曾经。
试问你会不会发疯?
匆匆一个照面,汪十麟的瞳孔蓦地放大,眼前这个绝美男子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印入了他的脑海。
舂君正对着窗外将落的夕阳,一头乌色的短发染上了阳光的色泽,那双清澈绿颜的双眸一眨,好似神明降下的少年。
【各位乘客,我们的列车即将进入“新城”,此程后半段会有些颠簸,请各位抓好扶手,保证自身安全】
舂君在张全瑞身边落座,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原先的闸道里就走出了两个身着军装的人,他们的怀里架着机关枪,随着车厢内逐渐暗了下来,枪身也没入黯淡。
其中一个人的目光在一众乘客中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到了舂君的身上。
他就是那个方才在舂君面前吃了瘪的军官。
“都是从肌瘤城里出来的下等人,你们应该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得了那种病,你们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进入新城,更不要说暂住新城,接受治疗!”
那人说到这里,再度显露出了得意的嘴脸,“尤其是某些人,不要以为自己可以鸡犬升天了,说不定在疗养院里一天都待不下去,到时候顶个装病的罪名,直接就被遣送回家了。”
舂君根本没正眼瞧那人,他凑到一边,询问其他的乘客,“请问,那个人所说的病,到底是什么病啊?”
没想到那些乘客都避之不谈,只有一个肌黄面瘦的女孩子回答了他,“在肌瘤城里,所有人都对这种病讳莫如深,都说得了【昏厥症】的人是不可能升职机会的,只能从事最低等的烧煤工作。”
“整个列车上的乘客,都是得了这种病的人。”
张全瑞也探出头来问道,“那,既然我们是最低等的工人,为什么那个人还要说,是送我们去新城接受治疗呢?”
女孩瞥了一眼那两个架着枪的人,胆怯道,“新城建成之后,唯一一个在肌瘤城施行的政策就是医疗帮扶。”
“患上了【昏厥症】的人都会出现一种叫做【睡眠】的症状,一旦症状发作,就会严重影响工作进度。”
“所以新城大发慈悲,为肌瘤城的医院里提供了一定量的名额,只要是症状达到了规定程度的患者,就有机会到新城接受系统治疗,直到痊愈。”
就在这时,持枪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威胁似的将枪管架在了女孩子的肩膀上,吓得她不敢再开口。
“怎么,像你们这两个【昏厥症】达到重症程度的患者,居然还能和别人有共同话题么?”
正在疾行的列车忽地一震,车厢里的人集体发出了受惊的尖叫声,那个女孩子更是直接把头埋进了胸前的书包里。
车窗外的光影就像是被纵切了一刀,红橘色的光晕彻底被落在了列车之后,前方只余下灰影重重。
张全瑞紧盯着眼前的军官,出声道,“敢问重症和轻症,是根据什么来区分的呢?”
“像你们这种【昏厥症】发作长达12小时的【睡眠人】,是不会理解新城的用意的,”那人对张全瑞的态度似乎很是满意,“好好治病,然后立刻滚回你们的肌瘤城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舂君。
还挺记仇,舂君心想。
不料,车厢突然颤动了起来,舂君他们下意识地朝车窗外看去,就听得张全瑞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数只骷髅状的生物趴在了车窗外头,它们佝偻着身子,用锋利的骨爪撞击着车厢,似乎是想要在车窗上捅出一个供它们进入的通道。
绿色的好似唾液一般的黏液顺着它们的口舌处滴落下来,滑腻腻地粘在车窗上,在和车厢内的乘客只有一窗之隔的地方,它们的眼洞亮起了血红的亮光。
舂君在看到这些怪物的那一瞬,只觉得熟悉。
【您的灵瞳已开启】
【怪物:尸僵,多聚集于肌瘤城和新城的江道分界】
“又是那些怪物,每当列车经过这里的时候,几乎都会碰到这种怪物,”军官拿起裤腰上的对讲机,仓皇地朝闸道走去,“尽快部署,不要让它们攻进来!听说上一次就有列车失守过,全车的人都变得和这些怪物一样了!”
他们头顶的吊灯随着车厢的震颤开始剧烈地摇晃,灯光打在车窗上,反复照亮了尸僵们面相惊惧的骷髅。
“是灯!”舂君猛地起身,一把拉住了那个军官,“快关灯!”
【恭喜玩家解锁主线剧情,“通往睡眠疗养院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