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苏砚就迷迷糊糊地起来洗漱了。
顺便把睡得正香的赵晓枫和钱多多也一起叫了起来。
“砚砚,现在几点了?”
赵晓枫顶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在床上左摇右晃地问道。
“六点四十。我们今天得早点过去,这叫先发制人。”
苏砚一边上着粉底,一边回答。
七点半,三个人收拾好东西,请完假之后,背着各自的小包,往火车站进发了。
苏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火车站。
走进候车大厅,只觉人声鼎沸。
椅子上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有仰头睡着的六旬老汉,嘴巴长得大大的,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
有揣着大花编织袋,背着大登山包的农民工,操着一口本地人才懂的方言;
还有三五成群,推着行李箱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旅行的大学生。
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汇聚,叫喊声、小孩哭闹声、吵架声云云纠缠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
苏砚和室友本想找个位置坐,没想到刚好赶上节假日,坐火车的人简直爆满。
她们来来回回兜了三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位置。
三个人只得在火车站的一家清真面馆里坐了一会儿,顺便点了三碗均价三十五的天价牛肉面。
苏砚正为清汤寡水的牛肉面心疼呢,赵晓枫突然用力拍了拍她的背,叫道:
“砚砚,你快看,这不是那个变态吗?”
赵晓枫把手机伸到苏砚面前,苏砚定睛一看,呦,可不是嘛!
这头像,这ID,还有这说话语气,哪怕跑到火星直播也能一眼认出来。
看来他的预热营销做得不错,直播间此时已经有两百人了。
评论区清一色地刷着“期待”。
这个变态,就简称他为阿变吧。阿变留着板寸,长得并非想象中那般凶神恶煞,但眼眸的深处,却是藏不住的阴厉和狡猾。
镜头前的阿变,此刻气定神闲,翘着二郎腿,颇有种胜券在握之感。
他在直播间故作夸张地说道:
“家人们,偷偷告诉你们个小道消息,我们鬼畜视频的主角,和我坐的竟然是同一趟火车。你们说巧不巧?
今天,我就让她好好体会体会,什么才叫做惊喜!”
说完,他从随行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罐子。
阿变颇为自豪地介绍说,这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黑市上搞到的寄生虫,人只要接触到,就会奇痒无比,犹如百蚁噬心。
寄主感受到之后,会忍不住想挠,可不仅丝毫没有效果,所经之处反而会红肿发炎,然后化脓流血,直至皮肤溃烂。
其他处完好的皮肤,也会渐渐被虫子侵蚀,直到再无生命体征,只剩一具骸骨。
被感染上的人,犹如百毒之源,旁人只要轻轻碰上一下,哪怕是指甲盖的接触,也会被传染上,变成和寄主一样的行尸走肉。
“这也太毒了吧!”钱多多在饭馆义愤填膺地吐槽了起来。
苏砚的第六感没错,这变态果然没安好心。
她试着在直播间弹幕里好言相劝,让阿变放弃这种捉弄人的想法,但发现却是徒劳。
直播间右下角的提示栏不断刷新着,网友们正蜂拥而至,弹幕速度越来越快,“期待”“刺激”等字眼占据了弹幕的半壁江山。
偶尔会冒出几条正常的言论,却在电光火石间湮灭于文字群潮中。
“哎……”
苏砚的双目突然黯淡,一口长叹是藏不住的失落。
“叹什么气呢?牛肉面不好吃吗?”
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耳畔后侧传来。
苏砚寻声望去,发觉是季云谏。
空气中隐隐约约游荡着一股栀子花的香味,那是他一直用的沐浴露才有的味道。
头发梳了起来,也许是为了方便打架,还捎带换了件灰色的卫衣和黑色运动裤。
两人虽昨天才在峡谷里见过面,但在现实里,是苏砚上大学后头一次面基。
明明很久没见,但却一点不觉得生分,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久别重逢。
只是这老友,让她有些许春心荡漾。
苏砚表面装作云淡风轻,也懒得和他寒暄太多,就直接说起了正事: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啊。”
“我刚刚刷到他直播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们也刷到了,现在情况紧急,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他马上就要上车了。”
季云谏拿出手机,一边在屏幕上划拉着,一边淡淡道:
“不要慌,这不是还有我吗?”
“你能干嘛?”
“……”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钟。
季云谏故掩尴尬的神色,轻轻咳了两声,然后把手机交给苏砚。
屏幕显示的,竟是阿变的定位!
红色箭头指着的方向,正是牛肉面馆隔壁的一条小巷。
苏砚对季云谏肃然起敬,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崇拜。
“你怎么发现的?”
“我大学自学过编程,稍微会那么一丢丢啦。”
这家伙竟还有这等隐藏技能,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眼下阿变要紧,苏砚便没再细问,拉着懵逼二人组的赵晓枫和钱多多,朝小巷奔去。
季云谏在背后护法,负责保护这三朵祖国的蓓蕾。
都说狭路相逢,苏砚刚进小巷,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阿变。
比屏幕里的更加骇人,两只眼睛凸得像是要爆出来。
阿变见有人进来,急忙暂时退出直播间,一双死鱼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砚,看得人心里发毛。
苏砚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