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动地上前几步：“我们从前所做的都是掩耳盗铃，我们不听不看，仅仅杀掉制造苦难的人类，而不去看苦难的来源，这已经不是天使该做的了。”

　　“这是恶魔，我的上帝。”女人虔诚的行了一礼。

　　男人后退几步，似乎对于他来说，离女人近点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你想当上帝是吗？”他问。

　　还是那种具有包容性的笑。

　　“是。”女人的回答很是笃定。

　　上帝轻轻挥了挥手，女人悄无声息的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在最后的一瞬间，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眼里没有丝毫的不甘。

　　“这是你们的忠心吗？”

　　底下的人没再开口。

　　神父从旁边上来，他愤怒的看着底下的人，这些程序是他的研究成果，这个世界也是。

　　没想到竟然真的出现了思想反叛的人。

　　“湮灭他们，彻底关闭这个游戏。”

　　男人平静的开口。

　　许图把桌上的水果刀递给池域，就快速张开翅膀往台上飞去。

　　男人皱着眉看向飞来的许图，忽而又舒展开来：“这个游戏即将关闭，您还是快些登出吧。”

　　许图盯着他。

　　没那么简单，他们现在是玩家身份，但没办法像玩家一样登出。

　　许图在被扔下那个深渊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她的痛感是真实的。普通玩家在游戏里被杀以后一般就会被强制登出，但她没有，她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男人真的下令湮灭他们，那她和池域也活不了。

　　池域紧跟在他后面，刀片直接抵住了他的后脖颈。

　　男人笑了一声，眼里有些无奈，就像看着两个调皮的孩子：“这是游戏里，你们杀不了我。”

　　池域的碎发被掀起几缕，明亮的眼睛里毫无情绪。

　　他手下用力，血液喷涌而出。

　　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身体像碎片一样在他们的眼前消失。

　　神父似乎也被吓到了，他几乎是狼狈的从台上跑下来，接着也消失在了这里。

　　“走。”许图趁机拉过池域的手往小黑屋那里飞去。

　　手心触感粘腻，是池域杀人时沾上的血。

　　许图皱着眉松开手。

　　池域怔了一下，心里不舒服的凑到许图面前，嘴上还挂着笑：“你嫌弃我？”

　　许图放慢了速度，微微错开池域，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血在身上抹了两下，一个血手印出现在白袍上。

　　“对，嫌弃你。”她抬头，认真地回答池域刚刚的问题。

　　池域总倾向于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直接又直白。

　　可是这并不适合于在现实生活的他们，副本里是最原始的弱肉强食，但现实不是，他们所学的任何道理都没有杀人这一项。

　　“那怎么办？你以后嫌弃我的地方可多着呢？”

　　池域带着嘲意，说话都有些尖锐，似乎对许图的这一套很是不屑一顾。

　　“我不杀他，你会站在这里和我讨论这种问题吗？”

　　池域的脸上冷冰冰的，看起来格外地不近人情。

　　许图冷静的看着他：“会，我一样有办法将他逼走。”

　　池域垂眸，眼里有些迷茫。

　　许图伸手拽了他一把：“快走。”

　　这里的建筑物一直在不停的倒塌，外面那些开发者估计已经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格式化。

　　许图默默看了一眼还在闹别扭的池域，不是她说，她拉着对方走的真的很困难。

　　许图干脆抓住他的手，猛地向前飞去。

　　池域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右手又开始别扭起来：“不是嫌弃我吗？”

　　许图认真的看着他，“池域，我们是朋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杀人。”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劝说失足少年的班主任。

　　“无论副本怎么样，我们最终都是要回归现实世界的。”

　　而现实世界的规则，与这里完全不同。

　　“哦。”池域许久才低着头开口。

　　俩人没多久就到了小黑屋，这里是一个登陆点，他们以玩家的身份完全可以进入。

　　巡逻天使甚至贴心地给他们让了，还帮忙打开了门。

　　许图没进去，她在门口等人。

　　“等谁？”池域疑惑的问。

　　他人已经到这了，不需要许图等啊。

　　许图眼神幽幽的看向他，“宁香。”

　　说着，宁香就带着原小萌气喘吁吁的飞了过来，俩人的翅膀上都沾了不少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

　　许图进门，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指纹锁。

　　上帝的指纹。

　　除了开发者以外，玩家，也是上帝。

　　里面是闪动着的一块蓝色屏幕，上面有详细的剧情介绍和人物设定。

　　墙上还挂着天使的图片，以及羽毛的设计和掉毛的时间。

　　各种公式和曲线应接不暇。

　　【玩家是否退出？】

　　蓝色屏幕中间的一行字幕泛着柔和的白光。

　　许图伸手。

　　【是】

　　白光不断扩大，直到把四个人全部包裹住。

　　【世界重启成功。】

　　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

　　像是过去了很久一样。

　　许图挣扎着睁开眼，眼前白色光芒让她还有些难以适应，她的眼皮沉重的像是在上面放了两块铁石。

　　“病人状态良好。”

　　许图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他们检查，摆弄，输液。

　　记录的男人很不耐烦的开口：“01，你感觉怎么样？”

　　零一？那个指引天使？

　　许图努力的睁开眼，她的身体疲惫的似乎下一秒就能重新睡过去。

　　“……谁是零一？”许图沙哑的嗓音响起。

　　男人嗤笑了一声：“跳个楼还把自己给跳傻了，也是，本来不就有病吗？”

　　说完，身边的护士长有些看不下去，拉着男人往门外走。

　　“行了行了，她毕竟是病人。”

　　俩人一走，后面的医生也都开始收拾了东西。

　　许图微微皱眉，她伸手地抓住一个人的白大褂，但没过多久，她的手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被抓住的女医生帮忙把她的手又放回了被窝里，“怎么了？”

　　许图眼神执着，她受伤太严重，导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谁是，零一？”

　　“01就是你啊。”

　　“我怎么了?”

　　女人有点不忍心，她尽力的做出哄孩子的笑，嘴咧到了最大。

　　在许图看来那有些过于夸张了。

　　“你看。”

　　女人微微扭过身子露出后背：“我们是没有翅膀的，01，你也没有，我们是普通人，不要随便往下跳，你不会飞，以后不要再把自己当天使往下跳了。”

　　“我，不会飞。”许图艰难的重复着她的话。

　　“对。”女人笑了笑，“这样下去你的病很快就会好。”

　　许图迷茫的看着她：“我有什么病？”

　　女人不说话了，她躲避着许图的目光，拿着自己的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