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他吧。”走在他身旁的那个人说，“带着他，你迟早走不动。”

　　背人的男子不为所动。

　　“丢了他吧。”旁边的人继续说，“他早晚都要死，这里可没有医师可以救命。”

　　背人的男子依旧沉默。

　　好久，旁边的人开口说：“你要是倒下了，跪着求我我也不会背你起来。”

　　“没关系。”背人的男子终于出声，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似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反正我，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少女眼中闪过杀气，心道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当然死有余辜，就算死后，应当也要下十八层地狱历练一番，才可重新走上轮回路。

　　“你想这些没有意义。”旁边的人说，语气十分冷漠。

　　少女握着剑的手紧了一紧。

　　“那我要想什么？”

　　“什么也不要想。”

　　“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也没什么不好。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

　　被人的男子停下来，迷茫道：“我现在活着，也什么都没有。”

　　死了或许更轻松吧。

　　他急速地喘了口气，像是脱力一般，手臂再也抓不住背后的人，那个人就这样从他背上摔落下来，震起一片灰尘，男子也向前一倾，双膝跪倒在地上。

　　除了落地的沉闷声响，还有起伏的喘息，没有别的声音。

　　好半晌。

　　“死了吗？”男子低垂着头，五指深陷泥地，颤抖着。

　　身后的同伴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将摔在地上却始终没有动静的人翻过面来，然后拿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没气了。”他说，“你还能走吗？”

　　说着，他一把将人拉起，抬高他的手臂挂在自己身上，“走吧，能活就别想着死。”

　　“我们会下地狱的。”男子喃喃自语。

　　同伴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

　　“地狱啊，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还是等死了再说吧。”

　　两人相扶着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死去的同伴就这样被无情地留在原地。

　　两人走远了，但是少女依旧没有动作。

　　直待身影消失在眼帘，她才从隐藏中现身。

　　迟疑了一下，她没有马上去追那两个杀手，而是调转了身影，去查看那个死去的杀手。

　　新鲜的尸体，还是温热的，柔软的。

　　没错，这人身上的伤口正是她当初留下的剑痕。

　　她想要得知这人的身份，但他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或者可以当做标识的物品。

　　或许在他们接了任务的那一刻，就没打算要活着回去复命。

　　背后的人只当他们是一次性的杀人工具。

　　但是他们也不值得同情。

　　准备离去时，少女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是活的。

　　虽然气息微弱，但是他确实还活着。

　　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少女神色略带迷茫，她站起身，然后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但是半途中她仿佛察觉了什么，动作一顿，她将剑又推回了剑鞘。

　　这人早晚都要死。

　　这人合该曝尸荒野，被豺狼分食，一点一点感受着自己正在死去。

　　少女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