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关门口，关上门之前，尤寻霓转身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好的。”

　　荆筱芷朝她挥了挥手。

　　感觉还有点怪怪的，尤寻霓关上门，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荆筱芷跟谈水蝶，荆筱芷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晚点要出门，你呢？”

　　谈水蝶才刚接受了她们吃得少的事实，听到这话，抬眸看了人一会儿。

　　她的反应有点呆，一早看起来，有一些迷糊。

　　“……我再去吃点东西吧。”谈水蝶托着下巴，问道：“你说的那个……便利店在哪？”

　　“你认识路吗？”

　　谈水蝶摇摇头。

　　“要不……”荆筱芷想了想，说道，“我午饭前就回来了，你等我一下，我们去外面吃。”

　　“吃什么去？”

　　“当然是——”

　　白天的气温稍微有些回暖。

　　从自助餐厅出来，荆筱芷扭头道，“你是真的能吃那么多啊，但是……怎么还能在吃那么多烤肉之后，还吃得下两碗炒饭？”

　　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谈水蝶捂着脸，道：“我吃的不算多了，如果是我朋友来的话，大概还能加两碗。”

　　荆筱芷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鼓起了掌。

　　谈水蝶按住了她的双手，疑惑道：“真的有那么奇怪么？我还以为你们也会跟我一样。”

　　“呃……反正我吃不下。”荆筱芷看着她，用手比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已经到这了。”

　　在谈水蝶的眼里，荆筱芷跟没吃差不多。

　　两人都对视着尴尬地笑了一下。

　　“对了，你工作怎么样？”

　　“应该不行吧。”荆筱芷打了个哈欠，“没关系，再找下一个。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谈水蝶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谈水蝶说要去便利店看一眼，两人绕了路从店面旁走过，荆筱芷还以为她也已经吃撑了，结果眼睁睁地看着人又买了一大袋的零食，拆了一包边走边吃。

　　“你还吃得下啊。”

　　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是佩服。

　　谈水蝶拿着一块薯片，无辜地看向她，问道：“你要吃吗？”

　　“不不不，我撑着呢。”

　　“这里的零食太好吃了。”谈水蝶把袋子套在手腕上，走路的时候，塑料袋发出细微的响动，“如果能再买到蛋糕就好了。”

　　“蛋糕店的话，附近应该没有吧。”

　　荆筱芷掏出手机，想找一下附近的蛋糕店，旁边的人探头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

　　荆筱芷侧目，“你没见过？”

　　“嗯……”

　　“打开这个，能找附近有没有蛋糕店。”荆筱芷稍微把自己的屏幕侧过去一点，给她解释道，“你看，这样就可以看了。”

　　谈水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你们那边有电视，却没有手机吗？”

　　“倒是有差不多的。”谈水蝶抬起左手，露出手上的一个纤细的手环，这手环是银色的，荆筱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普通的银镯子。

　　谈水蝶晃了两下，道：“它现在已经没反应了。”

　　“呃……”荆筱芷问，“那你要不要去，买个手机？”

　　“好啊。”

　　但谈水蝶不想出门。

　　蹲在家里选了个手机，她就自己回屋呆着了，荆筱芷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金块，觉得还是要跟谈水蝶聊一下。

　　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一声“请进”。

　　她推门进去，没想到房间里的光线会那么暗。分明是大白天的，外头也是一片亮意，但窗帘被人拉得很紧实，屋内只有一盏桌面上的小绿灯亮着，周围都是一片暗淡。

　　从暗色中，找到了蹲在地上，正在翻包的身影。

　　“怎么了嘛？”

　　“我想说你这给我太多了。”

　　“哦哦，没关系。”谈水蝶抬眸笑道，“剩下的当我的伙食费吧，等我完全处理好了别的，以后我会入乡随俗的。”

　　“什么？”

　　“会习惯的，我的适应能力超强。”

　　荆筱芷之前就想问了，“你该不会是……很有钱吧？”

　　“嗯？”

　　“感觉你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谈水蝶道，“其实不仅是这个，我对其他很多事情，都还不是很了解。”

　　“比如呢？”

　　“比如昨天那剧里面，男女主到底为什么分手？”

　　这个问题把荆筱芷给问住了，虽然昨天三个人都一起看了一会儿，但她看着看着差点睡过去，自然没有注意到剧情。

　　“他们那么相爱，为什么突然要冷战了呢？”

　　荆筱芷没记错的话，“因为男主跟前女友……暧昧？”

　　“什么叫暧昧？”

　　“……”

　　“是值得生气的事情吗？”

　　荆筱芷托着下巴，一时没回答出来，正想说不知道，对上了谈水蝶略带失望的眼神，“你也不晓得啊……”

　　那一刻，莫名的爱面子让荆筱芷开口，“当然是吃醋了。”

　　“什么是……”

　　荆筱芷忽然低头看手机，“都这个时间了，我得去买点菜，你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好的，没问题。”

　　房门砰地一下被关上，荆筱芷的脚步声也慢慢不见了。

　　谈水蝶盯着门口，茫然了片刻，继续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她的画板。

　　这个房间的位置很好，在角落有一大片的空地。

　　把画架完全架起来，对她来说是很熟悉的事情，几乎不用花多少时间，便已经完成了。

　　对着空荡荡的架子，她才有了一丝熟悉感。

　　好像是一直飘在空中的双脚瞬间落了地，谈水蝶才有了，从此刻开始，她在这个地方定居的感受。

　　“你要离开这里？”回忆里的那抹声音带着不理解，站在门外看着她，背后是过于刺眼的灯光，“为什么？你不知道时空跃迁是件多么不稳定的事吗？或许你离开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收拾着东西，冷淡地说道：“你知道吗？”

　　黑暗中的视线并不清晰，摸索着每一支画笔，都需要仔细地衡量尺寸，“对着空白的画板，却什么都画不出来的心情。我已经不知道我的笔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如果这一切都对我没有意义，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不，水蝶，你不能这么想。”

　　“我无法留在这里了。”谈水蝶抬眸看向她，说道：“起码，让我再去寻找一个，足以生存的空间。”

　　打扫完地面，屋内的温度也总算是上升了。玻璃窗外的低温让尤寻霓受不了，好在这店面不大，不论是打扫还是回温，耗时都比她想象中的短。

　　满屋子的鞋架上，全是漆黑的高跟鞋。

　　款式多少有些不一样，但这家店的老板，并不喜欢太艳丽的颜色，偶尔有一两双，稍微不同的颜色，被搁置在人看不到的角落。

　　“来我们这，买黑色的人比较多，自然而然就进了比较多的黑色。”角落的一两双，绿色或者是粉色的高跟鞋，则是过了好些时间，都一直安静地呆在角落，“都是上班要求穿的，也不想要太鲜艳的颜色。”

　　尤寻霓点点头。

　　在她看来什么样的高跟鞋都很美，小的时候，从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美艳的女主角，都会踩着一双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就是美丽的化身。

　　就算后来她接触到了更多的东西，但关于美的印象，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一双高跟鞋。

　　玻璃门被从外面打开，穿着黄色衣服的男生，拎着外卖走进来。

　　“尤寻霓小姐在吗？”

　　尤寻霓快步走过去，“是我。”

　　接过了外卖，习以为常地坐在柜台前，连吃饭的时间，都能看着这些鞋子，尤寻霓托着下巴，觉得也十分满足。

　　一天匆忙忙过了大半。

　　晚间的时候，尤寻霓顺路拿了个快递，一口气要爬上五楼，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吃力，这个地方的环境还算不错，但可惜的是没有电梯。

　　尤寻霓站在门口，忍不住想要歇一会儿。

　　正靠在门边，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荆筱芷正打算出门，迎面对上她，愣了一下，有点被吓到。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尤寻霓回过神来，“走累了，歇会儿。”

　　荆筱芷说道：“正好，我们要去超市买点吃的，你去吗？”

　　“附近的超市吗？”

　　“不是，商场那家。”荆筱芷说道，“路有点远，我们打算坐车过去。”

　　“可以坐我的车。”

　　每天回家都是直接躺尸，有了人一起，尤寻霓也难得想要出门。

　　她把手上的钥匙收了起来，拿着快递进屋，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哦……好。”

　　半小时后。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两人，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尤寻霓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鞋面上不知道是装饰了什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怎么样？”尤寻霓展示着她的新鞋，“好看吗？”

　　荆筱芷不懂得欣赏，点点头道：“好看。”

　　尤寻霓把头发也烫了一下，发尾的卷度很小，双手压着绑了个高马尾，这下荆筱芷看得懂了，又夸道：“这样好好看啊。”

　　“我饿了。”趴在沙发背上，谈水蝶茫然地问道：“现在走吗？”

　　荆筱芷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刚吃完……”

　　“吃了个半饱。”

　　谈水蝶已经昏昏欲睡，“饿的话……就犯困。”

　　“别睡。”荆筱芷连忙说道，“去买了东西再睡，你不是说要买吃的吗？”

　　“……嗯。”

　　“走，走了。”

　　车辆在灯光中前行，下了车之后，扑面而来一阵冷风。

　　努力缩了缩脖子，三人都加快了脚步。

　　荆筱芷侧目看了眼尤寻霓，问道：“这样穿不冷吗？”

　　“不冷，这是光腿神器。”

　　“你里面穿秋裤没？”

　　“穿什么秋裤。”尤寻霓说道，“这就够了。”

　　从小到大，身边都有这样能够抵御寒风的大神，荆筱芷由衷地佩服，又往旁边看了一眼，才发现谈水蝶穿得更加少。

　　“你不冷吗？”

　　谈水蝶连光腿神器都没穿，普通的一条长裤，以及单薄的长外套，听到问话看了过来，“冷是什么？”

　　“……”

　　“不过你穿这么多，也挺可爱的。”谈水蝶笑道，“像只大熊。”

　　荆筱芷朝着谈水蝶伸手，“你把手给我。”

　　谈水蝶迟疑地问，“干什么？”

　　荆筱芷抓住了她的手心，明明自己穿了好几件，把自己里外过得很是厚重，但体温却还没有谈水蝶的高。

　　抓住那一只手的瞬间，像是抓住了一个暖宝宝。

　　“怎么可能？！”荆筱芷又看了一眼她的打扮，“你不怕冷吗？”

　　“呃……”谈水蝶感受到了她手上的温度，“应该是……”

　　“那你怕热么？”越过站在中间的荆筱芷，尤寻霓探头问道，“不会也不怕热吧？”

　　三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商店门口，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应该……也不怕吧。”谈水蝶能感受到内外的温差，但本身对她来说，却没有多大区别，“这也很奇怪吗？”

　　两人同时点点头。

　　谈水蝶朝着四周看了看，才意识到她的打扮确实有点与众不同，“我知道了……”

　　谈水蝶努力融入这里的环境，道：“那我可能还得买些衣服……”

　　各自推了辆推车，三人走着走着，就分散开了。

　　尤寻霓也是想买些零食，但她主要是买几罐酸奶，冷柜在出口的二楼，等待那两人的期间，她顺势在干果区逛了一圈。荆筱芷是来买菜的，她打算今晚做一顿鸡煲饭，但家里什么都没有，正好在这里逛一圈，把那些材料都买回去。

　　买鸡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考虑谈水蝶的饭量，最终决定买个两只。

　　谈水蝶不知道自己在哪，稀里糊涂绕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薯片。

　　等把一圈的口味全放在了推车里，又在旁边看到了新的，什么夹心饼干、巧克力甜甜圈、早餐小面包，也都来一点，再绕过这个架子，转身在另一面，又看到了果干、瓜子，等她仔仔细细把这一片都看完，推车上也都堆得跟座小山一样，几乎是要装满了。

　　她已经走到了超市尽头，在角落的位置，又发现了几个罐头。

　　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犹豫着站在原地，纠结于是否再去拿个推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