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唯独喜欢喝咖啡,茶水间里那些咖啡豆都是她的宝贝。还有那一柜子咖啡杯,什么杯子配什么豆子,她可讲究了。”
站在茶水间里,柔佳脑海里回荡着贺岐山带她参观公司时说的话,再看着那满柜子琳琅满目的咖啡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踌躇良久,心一横,她拿了只最普通的玻璃杯,装了杯温水,这边放在木托盘上,转身离开茶水间,往江镜月的办公室去。
江镜月的办公室在13A的东南侧,整面通透的玻璃墙,光线非常好。
远远的,柔佳便看见了那高挑挺拔的身影,立在办公桌前,双手执三支高香于额前,向着座椅背后的书柜恭敬三拜,而后插进了办公桌最前的香炉中,一时间烟气袅袅。而后,她转过身,靠坐在办公桌边,随手拿了本文件来看,香炉上升腾的青烟此刻像被磁场吸引了似的,尽数向她去,萦绕在她身边,旋转升腾,仿佛有了生命。
柔佳看的愣了神,直到贺岐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才一个激灵醒过来。
“怎么?吓到了,不敢去打招呼啊?”
“不是,我只是……不好去打扰她……”
贺岐山抬眼看了看江镜月的方向,即刻了然柔佳愣神的原因,轻笑道:
“常规操作,别大惊小怪。你师傅办公室里有三样东西,不是她交代,绝对不能碰,你可记好,别触了霉头。”
柔佳认真点点头,看向贺岐山:
“嗯,您说,我记着。”
“门上的铃,桌上的香,墙上的剑。记住了,咱们就进去吧。”
柔佳将他刚才的话在心里复述了三遍,这便跟上他的脚步,到了门前,抬眼便看见玻璃门中间那枚造型别致的铜制铃铛,系着深红色丝带,丝带上似乎画着纹理,但也是接近深红的颜色,咋一眼看不出究竟。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这间办公室门前徘徊,但这个铃铛之前绝对是没有的!
不及细想,贺岐山已抬手在玻璃门上轻叩三下,听见江静月应了声“进”,这便推门进去。
悬空挂着的门铃晃动,却一声不响!
办公室里干爽的气息扑面而来,微凉清澈,带着淡淡的香气,像牛奶般温润细致,又像熟透的果实醇和甘甜。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间办公室这样久无人进出,她原以为多少都该有些空气不流通产生的异味的。
便是直到二人进门,江镜月也没有抬头看他们,锁眉看着手中的文件,淡淡问了声:
“东西拿来了吗?”
“嗯,都在这儿。”
听见贺岐山应声,她也只是偏了偏头:
“放那儿吧,我从司律院回来再看。没事儿就先去吃饭吧。”
贺岐山于是将那本文件放在她办公桌的一侧,转身看见柔佳端着托盘呆立着,瞥了眼面无表情江镜月,偷偷抬手向柔佳勾了勾指头。
小丫头会意,深深咽了口口水,上前两步,将托盘举直眉心:
“师傅,请喝水。”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的害怕,只觉得强大的气场自江镜月周身发散出来,无法反抗的压迫感令她全身冰凉,心也颤抖得厉害。
少顷,她只觉得手中托盘一轻,她的心随之也轻了一半,抬起眼来看向江镜月,却见她纤细的手指将那玻璃杯握在手里,眸光凝着杯中清水,问道:
“茶水间里是没有别的东西了吗?还是在你眼里,我只配喝杯清水?”
柔佳心中一惊,又垂下眼来,壮了壮胆,回答道:
“妈妈说,不要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所以……”
这个回答完全不在江镜月预料之中。
贺岐山噗嗤一声笑出来,却见江镜月凛冽的眸光先是片刻凝脂,继而染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柔和,她抬手将玻璃杯靠在唇边,呡了一下,便不再喝了,若有所思道:
“很听话嘛……也好。水我喝了。”
柔佳闻言,低垂的笑脸猛地抬起,正对上江镜月含笑的眸光,但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份惊喜,却听江镜月又道:
“但这声师傅,叫得尚早。”
气氛一时又凝住了,半晌,才听贺岐山兀自鼓起掌来:
“也好,也好。总之你是同意小佳留下了吧?好的开始。”
“上头的决定,就当是天意吧。”
听江镜月这样说,贺岐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去窗边,将关着的窗子推开,深意道:
“是天意也好,是本意也罢。留下来,就有机会。”
窗户开了,猛的一阵风,可江镜月桌上的香却青烟直上,颇有直冲九霄的气势。
柔佳自是看见了这违背物理规则的现象,惊疑中,贺岐山来到她身边,手肘戳了戳她的手臂:
“该说什么,妈妈的乖宝?”
柔佳醒过神来,看向江镜月,深深一个鞠躬:
“感谢您收留我!我一定好好努力,不浪费这个机会。”
说的跟被收养的流浪猫似的。
江镜月轻笑一声,眸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问道:
“柔佳,是吧?”
“嗯!您叫我小柔,佳佳,都可以!”
“去吃午饭,然后休息一下,下午1点到电梯间等我,跟我出门。”
“好!”
“还有。”江镜月用十指在自己锁骨上左右画了两下,道:“摘掉,自己收好。别给我惹麻烦。”
柔佳一愣,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玉佩,从小就带着,是一枚“子母佩”——所谓子母佩,便是一块玉料上开出来的两样货,通常是玉镯一样,镯心一样。柔佳的这枚比较特殊,是阴阳坠,她戴的阳牌,阴牌供在家里的神龛上。
这枚坠子她一直贴身戴着,处了三年的室友都不知道,来事务所也从没给别人看过,今日第一次见的江镜月如何知道?
见她不应,江镜月又问:
“听见了吗?你若不摘,便别跟着我了,下午就收拾东西走人吧。”
虽有百般不解,柔佳却还是道:
“听见了,我一定摘掉!我只是在想,摘了放哪儿……”
明明在开小差,却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柔佳都佩服她自己!
江镜月想了想,看下贺岐山:
“给她安排个柜子吧,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好。”
事务所的储物柜柔佳见过,都在一间独立的房间里,纯木制的,整整齐齐靠墙摆放着,每一个都有独立的密码,写着所有者的名字,她当时还羡慕过的,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一个自己的。
不曾想,这就有了!
存好吊坠,她拍了张图发到室友群里:
“姐妹们,看看我的储物柜!”
不多会儿,有人回复她了:
“可以啊,实木的!”
“实习生就用实木储物柜了,那转正了还不得镶金啊!”
“高端大气上档次!”
“有一说一,你们觉不觉得……柜门上贴着照片,写着名字,看起来怪怪的……”
柔佳看着最后一句话,四下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门口染着的香薰灯上,不明缘由地打了个哆嗦,回了句:
“羡慕嫉妒可以不说话!”
群里沉默了半晌,终于跳出了新的话题:
“你那位神秘的带教老师呢?见到了吗?”
说这个,柔佳可就不郁闷了,飞快地输入道:
“嗯嗯嗯嗯!见到了!”
紧跟着发了个兴奋的表情。
“快说说,是怎样的人?男的女的?”
怎样的人?看着这个问题,柔佳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终于输入了三个字:
“大美女!”
无视群里刷屏的省略号,她又补了一句:
“倾国倾城,气吞山河的那种美!”
“倾国倾城我懂,气吞山河什么鬼?!”